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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松和亥言以为面对的是一片竹林,但其实是一片竹海。
就算是从空中俯瞰,这片竹海也一望无垠。山风一过,绿浪随着山势起伏翻涌,直达天际。
竹海深处,一座庭院宛如孤岛一般落于半山腰。
说它是庭院,可它却无片瓦片砖,从房舍、院墙到门栏,一切皆为竹制。在这茫茫竹海中,倒也显得醒目却不突兀。
门栏边,一位儒生打扮的中年人坐在一把竹椅上,手捧经卷。眼见一大一小两个人影沿着山径而来,他眼里闪过一丝惊诧,但也是稍纵即逝。
自无涯子设下考题,这数年来还是第一次有人能闯到此处。
“二位能到得此处,想必也不用在下多言了吧。”儒生立起身来,正好挡住了院门。
“敢问无涯子先生可在?”亥言瞟了一眼儒生身后竹屋,施礼问道。
“家师在与不在,还得看二位的本事了。”儒生面无波澜。
哦,此人应该就是柳如烟的大师兄乔黛了。亥言心里道,按柳如烟在杭州以诗择客的套路,她师兄也不外乎就是这些了。
“了解了解,那请问先生,是要考吟诗作对,还是考笔墨丹青呢?”亥言问道。
“小师父看上去似已成竹在胸了。”儒生又仔细打量了亥言一番。
“何必在胸,这满山满野的竹子,随便选一根就是了。”亥言怼人兴致又上来。
小小年纪,口气倒是不小,儒生心里道。但脸上却不便发作。
“既是如此,那小师父就接题吧。”
“好。”
“二位既然想见家师,那不妨就帮家师了却一桩心事如何?”
“此话怎讲?”
“当年家师初入终南山,偶到此处,随决定在此隐居,二位可知为何?”儒生问道。
“为了这满山的竹子?”亥言脱口而出。
儒生笑了笑,“这竹海茫茫无涯,确是原因,但只是其一。”
“其二呢?”
“二位请看。”儒生说着,手指向了院门边的一块山石,只见山石上刻着七个字:终南山中山难终。
“家师来此时,这块山石上已经有此句,却不知何人所题。”儒生道。
“似乎少了一句。”亥言道。
“小师父果然聪明。”儒生道,“此句应为下联,但上联却不知所终,或许本就没有上联。”
“先生是要我对出上联?”亥言问道。
“对。”儒生道,“家师于此数十年,对这上联之缺一直耿耿于怀,虽也有对句,却都不甚满意。今日就请二位赐教了。”
亥言眉头一皱。
此联不仅是回文联,而兼有谐音之妙,以“难”字代“南”字,正好点出终南山连绵几百里之势。
亥言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却一时也想不出好的对句。
“若是二位对不出上联,那只能请回了。”儒生微笑着,依然立在院门前。
汗珠开始从亥言的头上渗出,但对句却迟迟未在脑中浮现。
一旁的武松见亥言如此,心里也急了。
眼看马上就要见到无涯子了,却被这甚鸟对联所阻。武松岂肯罢休。
山中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白日高悬,转眼间就飘起了雪。雪片顺风而下,瞬间就满山白花。
“今日让见得见,不让见也得见。”风雪中,武松再也按耐不住,呛啷一声,戒刀已出鞘,准备硬闯院门。
“武都头万万不可!”武松的举动把亥言也吓一跳,连忙出言喝止。
武松持刀在手,目露凶光。
他其实也并非真想动手,因为他知道这儒生不会武功。他只是情急之下,也想学亥言来个打草惊蛇,把屋舍里的无涯子逼出来。
武松这招打草惊蛇并未吓到那儒生,却让亥言眼前一亮。
“先生,小僧这上句有了。”亥言小脸一仰。
“哦,那就请小师父赐教吧。”儒生也是微微一惊。
“你这下联是:终南山中山难终。”亥言有意顿了顿,“小僧的上联是:雪花刀上刀化雪。”
原来,正是武松方才在风雪中拨刀,才让亥言脑中灵光乍现,以雪花刀相对。
“哈哈哈。此句果然不俗,让二位进来吧。”此时,院内屋舍中突然传出了一位老者之声,显然应该是无涯子。
闻听师父开口,儒生也不再阻拦,侧身让开院门。
亥言和武松走过院门,朝屋舍而走。将行至院中,亥言忽然扭头对还立在院门的儒生道:“你应该就是乔黛乔师兄了吧。”
言罢,也不等儒生有何反应,亥言又自顾向屋舍走去。
无涯子和亥言想象中的样子差不多,白发白须白眉,面容清瘦,仙风道骨。
亥言的模样却让无涯子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对出上句的居然是个似未成年的小和尚。
“二位到此,所为何来?”无涯子问道。
“敢问老先生,柳如烟和陈琦可是你门下弟子?”武松也不过多寒暄,单刀直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