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辞点开之前谢宜冰在工作群里发的语音,面无表情。
真巧,他师兄不耐烦的时候,说话就这德行。
声调语气一样一样的。
食不知味地吃了一顿午饭,他一个人遛弯到河边,尝试重启大脑。
名叫青水的河从远处的群山流淌下来,蜿蜒曲折,河水的温度显然比别处要低。
宿舍房间靠河不远,八月份的晚上睡觉不用开空调,还得盖被子。
正午的河风也很凉快,凉得陆辞的鸡皮疙瘩起了一波又一波。
不管怎么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管谢主任和谢师兄是不是同一个人,想到和人类的另外一种存在方式近距离接触,就很害怕。
理智上他当然明白,上夜班的同事们早就已经和上白班的同事们共事不知道多久了。就他接触到现在,人家同事也很客气,不仅给他当田螺姑娘……田螺小伙,还热心解答他的工作疑问。非但没有害他,还给予他不少帮助。
但感情上吧……
等等!
“死了还得上班?!”
他师兄已经过劳死了,结果死了还不能安息,得没日没夜的工作,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死不瞑目?!
陆辞的小脸白了一下午。
路芸当没看见。新同事嘛,都这样,习惯了就好。
一连三天,陆辞都是这种人在天上飘的状态。好在一点都没耽误工作,有事情处理事情,该开会开会,空余时间还会主动去外面转悠,及时处理了不少问题,走在外面已经有不少人知道这位“陆副主任”。
偶尔还会像今天这样,下班了走在路上,还能碰倒陌生人打招呼的。
“是小陆副主任吧?”
叫住陆辞的老头精瘦,中等身高,说话中气十足,一脸的笑。
陆辞一看就觉得有点别扭,保持着一张研究所招牌严肃脸:“是,您是?”
精瘦老头笑得更加和善:“我姓李,是那边山白庄园的业委会主任。”
“哦。你好,李主任。”陆辞点了点头,“您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
李主任笑眯眯道:“也没什么事情。正好看到你,就招呼一声。小陆副主任不是望乡人吧?要是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随时可以来找我。反正我们住得近……”
“那就先多谢您了。”
陆辞和李主任东拉西扯了半小时,才终于脱身离开,一转身就撇了一下嘴:“啧。”
什么李主任?山白庄园的业委会主任姓周,他开会见过的。
这位李主任,顶多就是个副主任。
他自己把一个“副”字藏着不说,叫他倒是又是“小”陆,又是“副”主任的,无非就是想倚老卖老。
别的人他不敢说,但是这样存着倚老卖老心思的,他起码见过一打。
就连那副装着自己很有学问的样子,“李主任”也是一模一样。
“卧骄大学的教授?就这?”陆辞看了看时间,直接去老镇买了现成的打包回家,一到家就对着房子叫,“师兄!出来!”
空荡荡的一居室无人应答。
陆辞换了拖鞋,改了个称呼:“阿水哥,再不出来我生气了啊。在不在?”
“不在。”
陆辞听到声音,下意识缩了一下肩,又马上挺直背脊,气场两米五地把装满食物的塑料袋往客厅茶几上一放:“不在就算了。小龙虾我自己吃。”
以前在研究所,以他们的级别完全可以申请dú • lì公寓。只是公寓距离远,两人住在一起方便讨论等等这样那样的原因,就一直合住一间宿舍。
住宿期间,完全是谢宜冰单方面照顾陆辞。
要说谁怕谁生气,那肯定是陆辞更怕谢宜冰生气。
但是两个人毕竟一起住了那么多年,要说陆辞完全没有对付谢宜冰的手段也不可能。
六斤小龙虾,三斤蒜蓉、三斤麻辣。
捞汁小海鲜,脸盆大的锡纸盒里满满当当。
陆辞摆完,就见放在门口的烧烤和啤酒袋子自己飞了过来,下意识搓了搓脸壮胆,抖着小嗓门发出不屑的声音:“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