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挑战我的时候,那时候我才到东州不久,实力也才刚突破中阶,外界都不知道。”
“她那时应该是刚突破初阶,就兴冲冲来找我了。”
“我寻思着,我都中阶了,这样跟她比试不太好,就婉拒她,但是那时还不了解她的性格,她硬是没听懂我的推拒,”说到这里,余殊脸上明显露出些许无奈,“最后无可奈何,我就和她打了。”
“只不过我压制了些许实力,但是她那时刚刚突破,根基不稳……”余殊语气愈发无奈,“根本打不过我。”
“而我当时刚进阶,自己也气息不稳,一个不小心就泄露了气息。”
“然后她刚落败,还在怀疑人生,立刻指责我卑鄙无耻,居然中阶打她初阶,还偷偷装成初阶。”
江枫笑出了声,“弄巧成拙。”
“可不是嘛,”余殊摊了摊手,又换了个闲散的姿势,学着江枫半靠在案几上,漆黑的眸子却一直看着江枫,“然后我不能吃这个亏呀!”
“我就给她解释,解释了半天,她终于信了,”余殊一拍手,“然后她又指责我看不起她,就应该用中阶实力跟她打。”
“我又跟着解释,”余殊即使现在想起,也真是无奈极了,“总之最后,她有些先入为主,天天喊我卑鄙小人。”
李清明冷淡道,“还不是看你好欺负,镇东将军府什么人都接见。”
江枫好奇,“如果有人挑战你,你会怎么做?”
李清明毫不犹豫,“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枫:“……挑战你呀?”
李清明:“我就要接受她的挑战吗?”
江枫失笑,“也是,你们没请军师,估计平时军务繁忙,也没什么空。”
“打赢了没什么好处,打输了反而让人当垫脚石。”
她看向余殊,“那你理她做什么?”
余殊摇了摇头,“她那时候小啊。”
“还没及冠,唇红齿白一身白衣,特嚣张堵在我家门口,我也没法无视对不对?”
江枫一想,“还没及冠?多大就九阶了?”
余殊:“不知道,想来十七、八的样子。”
她有些感叹,“跟你们的天赋都差不多了。”
“我当时其实起了惜才之心,”她道,“当时打完之后,我劝她从军。”
“武者对资源的要求很高,在野想积攒这些资源,很累的,很浪费她宝贵的天赋。”
“可惜,她对我有点意见,当场勃然大怒,骂我狗官,说她给狗干活也不跟我。”
“其实我当时是想让她参加武举,并不是想招揽她,”余殊实诚道,“我当时连镇东军都没掌握完全,她的天赋让我都感到惊艳,我觉得她不是我能留得下的人。”
“如果去京城,以她的天赋和实力,说不定能博得一个很好的出身。”
余殊有些感慨,看见江温端着一个大托盘从江枫身后过来,站起身伸手帮她接。
江温惊慌,“将军莫起,温自己来就行了。”
江枫也让开位置,一边摆菜一边感慨,“这种心情,我很能理解。”
对江枫的脾气,江温很了解,也就不再说什么了,很快摆完,微微躬身就下去了。
江枫看向李清明,却发现李清明也在看着她。
江枫忍不住摸了摸她头,被她皱眉打了下来,才道,“清明的天赋,是我生平仅见。”
“而我只是个宣武侯,”江枫感慨,“在我的判断中,清明要不了多久实力就会超过我,而军中又是讲究实力的地方。”
“而下属强于上官的事情,自古难善终,”江枫道,“还不如主动放手,还能结个善缘。”
“其实当时让她离开,不无这个原因。”
江枫感慨连连。
此时,许子圭她们已经吃完了,喊人收拾碗筷,端着小茶润口。
也没急着办公,就听着她们聊天。
李清明已然被激起了回忆,眼中情绪涌动,嗓音干涩,冷声道,“怎么会难善终?”
“在你眼中我就是那么贪慕富贵的吗?”
江枫有些叹气,摸了摸她的脑袋,“人言可畏。”
“你实力强,能力也强,早晚自己开府建牙,”她道,“如果我还是宣武侯,你服我,你能保证你的手下也服我吗?”
“你若实力比我强,军功也比我强,总有人会为你鸣不平,在你耳边说些闲言碎语,”江枫眼神淡然,“再多的信任,也经不得数年如一日的侵蚀。”
“而且你的确不擅长这类事情,容易被人蒙骗。”
李清明又气又怒,“对,在你眼里我就一直是蠢货,连说你坏话的人都会放在身边!”
江枫愕然,随后失笑,“话不是这么说的,有的决定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做得到的。”
李清明猛然挥开她的手,“我能。”
她漂亮的眼眸充满了隐忍的怒意,嘴唇紧抿。
余殊打圆场,“不是我在说吗?你们别砸我场子。”
李清明猛然看向她,眼中的委屈愤怒让余殊失声。
江枫拉着李清明坐了下来,“好了好了,不气不气,都是我的错好不好?”
“我家清明永远不会离开我!”
江枫已经很熟练了。
李清明狠狠的甩开她的手,闷头不理她了。
江枫无奈,“说出来有谁信?我当初真的没想造反啊!”
“这种决心是那么容易下的吗?”
她叹气,“你们看来我第二夜就揭棺而起了,其实在我心里,已经过了四年了。”
她见李清明委屈至极的模样,终究心疼,“清明,想知道四年之后你的模样嘛?”
李清明这才抬起头,面无表情,“说。”
江枫笑容微僵,“其实我也不知道。”
李清明差点把碗盖在她脸上。
余殊也忍不住了,拿起了筷子,夹了一块肉放进自己碗里,边道,“你在故意气她吗?”
江枫干笑了一声,“我真不知道。”
“刚死的时候,我又不敢离坟太远,”她道,“就怕被哪个不长眼的书生把我给扬了。”
“等我摸索出技巧,敢跑远的时候,已经完全失去你们的音讯。”
“镇南将军换人了,清明不知道去哪了。”
“子圭好像也不见了,”江枫也很疑惑,“阿瑜更是从始至终没出现在我眼里过。”
“文景就更别提了。”
她也夹了一块肉,吃完才道,“你和小黯更是我不认识的人。”
李清明信了一点,伸筷抢了江枫第二筷的肉,“那你不就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吗?你白当了四年鬼。”
江枫被她说的心中一梗,“就你会说话!”
她给李清明夹了一大筷子大青菜,“吃什么肉?多吃点菜,不许挑食!”
李清明看着碗面上的青菜,开始生气了。
江枫这才笑眯眯的继续道,“我只知道皇帝和圣女联手,所向无敌。”
“御龙山都被拆了,天下唯神廷与帝国为尊。”
“你们应该也属于帝国阵营吧,”江枫道,“除了阿瑜,其他人没有那么多的深仇大恨。”
李清明冷眼看着她。
余殊:“只有两个势力吗?”
江枫点头,“自然。”
余殊勾了勾唇,“那恐怕好不长久。”
江枫也笑了,“一山是不容二虎,但是她们的头头是一对啊。”
余殊抬眸看她,“你真这么觉得吗?”
江枫微怔,顿了顿,也笑了,“也是,她们两个人恐怕压不住手下滔滔舆情。”
“不管是神廷,还是帝国,幅员辽阔,人口众多,下属心思各异,一个朝廷就能玩出十二层宫心计了,再加个神廷,啧,”江枫道,“如果她们敌对倒还能僵持,在一起必然会出事。”
姬祥就不提了,许琰虽然精明,但是显然不是那种能盖压一世的人。
即使在一起,恐怕也得以悲剧收场。
余殊已经吃完半碗了,她瞄了眼李清明碗里一动未动的青菜,嘴角轻勾。
李清明还在生气,根本没理她。
江枫:“说起来,这个徐机天赋是真不错了?”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很不错,现在真的可惜了……”
江枫:“说起来,阿殊你何时突破九阶的?”
余殊笑了,“我没你们天赋好,弱冠前后才突破的。”
江枫:“那到底是前还是后?”
余殊看了她一眼,“19吧。”
“我也是啊!”江枫伸手,“真巧,来来来,握爪。”
叶瑜她们听的翻眼睛。
余殊好笑的伸出手握了握她的手,“嗯,真巧。”
李清明冷飕飕的道,“我也是呢,真巧。”
江枫非常知趣的转头握她手,“同巧同巧。”
“不过清明是真的天赋好,她修炼的时间比我晚很多。”
李清明已经不想理她了,面无表情的吃着青菜。
江枫:“你继续说,别歪题。”
余殊:“然后她挺不服气的,就流连东州,时不时挑战我。”
“她那时候少年意气,下手没轻没重,没过一个月,就shā • rén了,”一说到她,余殊就露出了无奈的表情,“是个县尉。”
“那家伙也的确不是个好东西,”余殊道,“所以一开始我就帮她把事情压下来,镇东将军府与郡府沟通协调了一下,把事情解决了。”
“结果谁知道,她那只是个开始。”
余殊现在想起来,还是头大,“shā • rén是无法解决问题的。”
“我一开始怜她身世天赋,谅她年少,帮她压了不少,”余殊道,“谁知道她后来会变本加厉到那种程度。”
“直到她杀了个郡守,我就真的没法管了。”
“刺史知道我之前插过手,这次直接带着绳子到我门口,说我再管她就在门口上吊。”
“她还敢继续来镇东将军府挑战我,”余殊无奈摊了摊手,“后来我就摆明车马,一副要抓她的样子,全州通缉。”
“按她的话说,那叫割袍断交。”
余殊说着,下意识瞥了眼李清明,看见她正闷头吃青菜。
吃的很艰难的样子,到现在碗里的都还没吃完。
江枫代入感都有了,也看了眼李清明,然后给她夹了两块肉,“笨啊,不让你吃真不吃?”
李清明冷看她,把肉夹回她碗里,继续闷头吃青菜。
江枫于是夹了一块肉给余殊,“多吃点,别给她吃。”
李清明瞬间怒了。
看着李清明的眼神,余殊这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她干脆暂时放下筷子,专心说话,“后来嘛……”
她双手合十,眼眸含笑,“你记得太.祖的谋主吗?”
江枫若有所思,“知道,连侯何离。”
那可是这个世界太.祖的张子房啊。
太有名了。
“而且野史上,有人说这是儒家圣人开的小号,”江枫也放下筷子,双手合十戳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与太.祖出双入对,如影随形,可谓寸步不离。”
“我觉得很有可能。”
“她们本就是同一年代的人,又都那么优秀,互相认识非常有可能,”江枫道,“再者,以儒家圣人那哪热闹往哪跑的性格,她肯定永远奔在吃瓜第一线。”
“好家伙,当时哪个人的瓜能有太.祖多?”
余殊笑出了声,“你这个解释很有意思,我也这么觉得。”
李清明已经吃完了,她还真就吃青菜吃完了一碗饭,此时她面无表情的看着余殊两人。
余殊:“那你知道连侯的十二奇策吧?”
江枫肯定的点了点头,她当然知道。
看史书的谁不知道?
异界版本的十面埋伏嘛。
余殊摸了摸自己耳朵,笑的有点不太好意思,“我当时着实闲着无聊,就按着十二奇策,打乱了一点点,然后给徐机布上了。”
她干笑,“她脑子直,真的就和我安排的一样,一头扎进去,九死一生,硬是闯到了头。”
“弄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笑容非常复杂。
“当时我也很震惊,我没想到她居然真的一个都没错过,硬是全部趟了一遍,”余殊心情复杂,“给我当时收服镇东军助了好大的力,当时被我带去的几个部将,几乎把我当成神仙下凡了,纳头就拜。”
“这也行?”江枫都惊呆了。
余殊肯定的点了点头,“你只需要一个脑子够直的对手,名将就是你了。”
江枫想笑又不知道该从哪笑起。
李清明冷淡道,“那你最后不还是把她放走了吗?”
“哎,”余殊摇头,“那还真不是我放的。”
“如果她不幸落在我手里,我绝不会放了她的。”
“一开始她shā • rén还算冷静,后面可能是被乡野舆论裹挟,行事偏激了很多,”余殊道,“有不少人根本罪不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