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正厅,徐三娘满怀歉意道:“上回连累二娘进衙门,奴真是过意不去?。”
林秋曼坐到椅子?上,“当时马县令说会把我杖毙,可委实把我给?吓着了,后来你的情?形呢,又是怎样?”
徐三娘坐下沉默了阵儿?,才幽幽道:“大郎把我保了下来,回去?后挨了一顿家法,跪了几天祠堂。”停顿片刻,“那时候我真想在祠堂里一头撞死算了,后来仔细一想,这又不是我的过错,我为什么要去?寻死。”
“那黎大郎呢,又是什么态度?”
“还能怎么样,他是孝子?,奴被婆母训斥,他一声不吭的,奴也只有忍着罢,忍到实在受不了的时候,一了百了。”
见她这般颓丧,林秋曼的心里头不是滋味,宽慰道:“你还年轻,往后的路还长得很,万不能去?寻短见。”
徐三娘笑了笑,“与?其让奴在这样的家里熬着,倒不如早点解脱来得好?。”又道,“只怕是奴上辈子?干了缺德事,今生来还黎大郎的债了。”
莲心进来奉茶。
林秋曼沉思了阵儿?,说道:“你的事我是不会再接手的,不过你若执意要离开黎家,我倒有个馊主意。”
徐三娘愣了愣,试探问:“什么馊主意?”
林秋曼:“上回我被关了几天,回来背了好?些天的《陈律》,其实那户婚律里头是有空子?钻的。”
徐三娘:“???”
林秋曼贱兮兮道:“根据我大陈律法,夫妻有三种方式离异,休妻,和离与?义绝。以你目前的情?形,休妻与?和离都是不可能的,那黎大郎铁了心把你困死在黎家,是绝对不会给?你和离书?的,你就?别妄想了。不过,你还有一条路走,那就?是义绝。”
听到义绝,徐三娘的眼皮子?跳了跳。
所谓义绝,便是官府强制离异。
不论夫妻双方是否同意,只要被官府审断判离,若不离者,还会徒刑一年。
这确实是离开黎家的方法,但手段实在偏激,稍不留神还得坐牢。
徐三娘犹豫道:“只怕不妥。”
林秋曼摆手道:“徐娘子?莫要被吓着了,凡判义绝者,乃夫妻双方亲属殴打、唾骂
、杀害、奸、伤等行为皆可判之?。你婆母处处针对你,那黎大郎又是个不管事的,咱们?不妨把脑筋动到你婆母的头上来。”
徐三娘一下子?来了精神,追问道:“如何使法子??”
林秋曼笑盈盈道:“其实很简单,你婆母不是经常骂你,看你不顺眼吗,她想必也不想忍你的,只是碍着黎大郎才容忍你在黎家。”
徐三娘点头,“的确如此?,起先她怂恿黎大郎休了奴,可他不允,她便怂恿他纳妾,他还是不允。婆母忍着奴,奴也忍着她,两看相厌。偏偏黎大郎又一点都不作为,奴一拳打到棉花上,真真是又气又恨。”
“我跟你说个法子?,别再黎大郎身上使劲了,在你婆母身上使劲。她若骂你,你便骂回去?,并且还要比她骂得更狠更毒。”
“这又是何道理?”
“激怒她呀,她原本?就?忍不下你,你反而?还骑到她的头上了,闹的回数多了,她会使法子?拆散你跟黎大郎的。”
徐三娘被逗笑了,“奴嫁进黎家,从?未与?婆母顶过嘴。”
林秋曼:“现在可以顶嘴了,把你以前受的委屈统统都还给?她,就?要与?她闹,闹得她头大如斗,闹得她鸡犬不宁,闹得她下定决心拆散你们?夫妻。”又道,“黎大郎不是愚孝吗,那就?让他母亲去?治他呀,让他尽孝。”
徐三娘低头沉思。
林秋曼抿了一口茶,提醒道:“这都是迫不得已的下策,你可要仔细考虑清楚了,一旦闹将起来,你夫妻二人就?无法挽回了。”
徐三娘似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这法子?好?,婆母有头风的毛病,她已经有好?久都没犯过了。”
林秋曼冷不防被呛了一下,莲心忙拍她的背脊顺气。
徐三娘显然把她的话都听了进去?,仿佛想通透了,高兴道:“今日多谢二娘开解,奴只觉得心中豁然开朗,对往后的日子?又有了盼头。”
林秋曼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咳嗽,“这就?是个馊主意,你可别说是我出的主意,我林二娘也是要脸的。”
徐三娘笑道:“二娘解了奴的困扰,奴自?然不会反咬一口败坏你的名声。”
林秋曼也
笑道:“那我便预祝你早日脱离苦海。”又提醒道,“你可要记住了,千万莫要动手,只动口。”
徐三娘点头,随即起身道:“你才从?外面回来,奴也不叨扰你了,且去?好?生歇着,奴告辞了。”
林秋曼送她出去?。
徐三娘一脸笑容,整个人仿佛枯木逢春。
待她离开后,张氏好?奇问:“小娘子?跟徐三娘都说了什么,她来的时候愁眉苦脸的,这会儿?笑得跟一朵花儿?似的。”
莲心翻白眼道:“小娘子?教她跟婆母对骂。”
张氏:“???”
林秋曼无奈道:“女人何苦为难女人,这也怪不得我,实在是她那情?况太过棘手,只有往邪门歪道走了。”
张氏啐道:“往后小娘子?嫁了人,也敢跟婆母顶嘴?”
林秋曼回怼,“我找没爹没娘的不行吗?”
张氏:“……”
傍晚时分,王府家奴捎了个口信过来,让林秋曼明儿?上午过去?一趟,她好?奇问:“你家主子?有说是什么事吗?”
那家奴答道:“郎君没说,只让小娘子?走一趟。”
林秋曼“哦”了一声,打发他回去?了。
张氏道:“这次小娘子?能平安归来,可多亏了晋王沿途照护。”
林秋曼翻了个白眼儿?,她被他拽着翻了几天山,露宿了几天荒山野岭,还照护,照护个狗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