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霁看来,他与时衡二人之间的关系中，他应该是站在主动那一方的。
包括他同时衡一遍接着一遍地表明自己所修的无情剑道是不需要所谓断情绝爱；同时衡讲明自己对他的态度；再接着就是这次被困幻境。
在察觉到花海对自己的道产生影响后，沈霁就在第一时间用体内灵力抑制住侵入脑海中的欢宜之术。但抑制的同时,沈霁也冒出来赌的决定。
或许这个合时宜的气氛中,他可以对时衡做些实际性的行为。若是时衡不能给予回应，亦或是反感，沈霁大可面不改色地说自己受了空冥期大能的蛊惑,并非本意。
但若是时衡开了窍,那就最好,以后他们就不用如此不清不楚地相处。
沈霁心中的推算是自己能够赌成功。
只是沈霁是万万想不到，对方的开窍来得突然，即便是距离两唇相贴已经有数个呼吸的时间，他脑子罕见地空白起来。
时衡取代了花海，他的气息弥漫在周身中，无论怎么动都仿若如沐春风。
沈霁恢复清明时，他才勉强地看清近在咫尺的人。稍一抬眼，沈霁就可以看到时衡的眼睫。
果然近距离看，时衡的眼睛比平时见到的更加好看。
沈霁在这一瞬开始,自己的心神被蛊惑起来。并非是来自空冥期修士所散出的欢宜之术,而是正与自己彼此相拥的那个人。
唇上忽然又感到更温软的触感，沈霁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整个人都往身后撤去。
对面的人眼疾手快地将沈霁捞回来，时衡脸上没有往日那中温文尔雅般的笑意，他带着淡漠神情静静凝视着眼前之人。
数个呼吸后，时衡喉间才动了动，他缓缓开口：“沈霁师兄……”
话音未落，沈霁忽然推开时衡,并隔了两三步的距离。
时衡愣了下，他下意识道：“沈霁？”
沈霁清了清嗓子，他神情淡漠地看向时衡，然后用着颇不自然的语气道：“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这话倒是让时衡缓好情绪，他嘴角弯起一个弧度，将双手背在身后，而后稍向沈霁倾身。
他说：“原来沈霁师兄是被这片花海给蛊惑了？”
闻言，沈霁便觉得不太对劲。时衡这话的意思是说，方才的忽然亲密是因为时衡也受了欢宜之术的影响？
沈霁轻蹙起双眉，他打量着时衡的表情：双目含笑，脸上神情带着的是他最熟悉的温和笑意。
如此自然的模样，与自己因为假装中招而涌生的心虚完全不一样。
不等沈霁说话，时衡就自顾道：“无命山的道法比较特殊，但仔细一想与上回我们被水韶道友困住的幻境也有几分相似，都是借助内心渴望企图击溃对方。”
时衡歪着脑袋看向沈霁，他脸上的笑意浓郁了些：“我就说，沈霁师兄你在这中类型的攻击下，想到的人都会是我。”
沈霁皱着的眉头更甚，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对方，暂时还不清楚时衡此刻的态度。是真的开窍了，还是一如既往地纯情。
“师兄方才忽然抱我，是源于对我有**吗？”
沈霁：“……”
沈霁听不下去了，他抬手制止时衡的话，然后语气平静道：“若是你想说些我不想听的话，那就闭嘴。”
时衡脸上笑意不变，他轻笑道：“我前世曾与欢宜真人斗过法，虽说这中道法招招蛊惑对手，但它所散出的灵力却蕴含极大的杀意，其作用可以说类似于心魔劫。”
对方的话题过于正式，以至于沈霁脑海中的旖旎被消散不少，他疑惑道：“这花海是云清道人的攻击？”
时衡摇摇头：“不算，你也察觉到这里的气息并不带威胁，应该是那空冥期修士将灵兽溃败后，修炼时生了意外才会有此失控局面。”
“失控？”沈霁来了兴趣，“云清道人无法承受空冥期灵兽的灵力？”
“这我倒不清楚，”时衡声音顿了顿，他又清了下嗓子，“沈霁，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我知道，”沈霁完全被转移了注意了，他神色严肃道，“只是云清道人我们也尚不知她的位置，很难出去。”
话音落下，时衡忽然道：“那个空冥期修士的位置？我知道。”
沈霁：“？”
对上沈霁的疑惑眼神，时衡主动解释道：“就在剑阵消失时，我便暗暗加固法宝的幻境。”
话音间，时衡注视着沈霁的眼睛，然后继续说：“与此同时我感应到一道灵识正冲着我们而来，我正要摸着这灵识寻到其主的位置，但恰好那时沈霁师兄你朝我靠过来。”
本来不说还好，时衡那么一描述，沈霁的心虚感又冒了出来。
时衡还在说：“我灵力也有限，两者取舍下，我只能暂时将那灵识击退回去，没想到啊。”
沈霁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两步。他好像知道时衡接下来要说什么，素来冷静的无情剑修这一刻的心跳猛地快速起来。
时衡脸上的笑意敛住许多，他继续盯着沈霁的眼睛看：“或许我懂沈霁你一直所强调的事。”
沈霁抬眸和时衡对视。
温和悦耳的声音也在此时传入耳中：“我想我应该也想与你结为道侣。”
话说得太直白，沈霁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也在心中默默地宣布，他的推算对了，也赌对了。
耳尖上有些发热，沈霁面不改色地点头：“如此甚好。”
时衡却皱起眉，他略有些不满道：“沈霁师兄，你就这一句话？”
沈霁板着一张脸：“不然呢？”
时衡：“哦。”
见对方明显失落的神情，沈霁暗叹口气，他过去伸手轻轻拍了时衡的肩膀：“你早知我的心意，一直困扰的只有你自己罢了。”
“那沈霁师兄……”
“时衡，”沈霁再次打断时衡的话，“你说你知道云清道人在哪？”
“哦，”时衡随意指了一个方向，“将灵识击退的同时，我还感应到灵兽的微弱气息，你也知道的沈霁，我是兽灵修士，所以在灵兽这一方面非常擅长。”
沈霁轻轻点头，他抬眸看着时衡，又很快反应过来，好像时衡说话的语气似乎和平时不一样。
“沈霁，在灵兽这一方面我很擅长。”怕沈霁没听清，时衡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沈霁又点了头，“然后呢？”
“哦，”时衡朝那个方向努努下巴，他语调平静道，“我用秘法与灵兽联系上了。”
话音落下，饶是沈霁也惊讶起来。
距离时衡说他现在对空冥期灵兽完全没办法还没过去多久，怎么这会又忽然说联系上了？还是当着云清道人这中实实切切的空冥期修士。
见沈霁眼底的惊讶之色，时衡满意点头，他解释道：“修士与灵兽不一样，受伤的空冥期修士或许在我们眼里没什么区别，但灵兽大大不一样。”
他弯腰帮沈霁捡起别丢到地面的长剑，然后继续说：“你也说云清也是修杀戮道，在空冥期后期境界下的杀戮道之势可说恐怖，灵兽重伤起码会落下一两个小境界。”
时衡笑道：“你又知道我灵识境界多多少少没那么低，所以仅是说说话还是能够做到的。”
沈霁听懂了，他说：“所以你击退云清时找到灵兽的同时，便将灵识落在它身上，并与之交流。”
“没错，”时衡又将双手背在身后，他道，“身为兽灵修士，哄哄灵兽这点本事还是不在话下。”
话落，沈霁提起长剑一副跃跃欲试模样：“我们走吧。”
“这就走吗？”时衡环顾四周，“你看看还有什么东西能用？”
“此地不宜久留，”沈霁摇头，“而且我目的已经达到了。”
“沈霁师兄不愧是无情剑修，”时衡笑着夸赞说，“行事利落。”
沈霁提着剑上前几步，他道：“用强行毁去这个幻境吗？以我目前实力恐怕有些困难。”
时衡伸手拉着沈霁的袖子，他摆摆手道：“不用，说到底这幻境是灵兽所留下的。”
刚刚说完，时衡便拿出隐藏气息的法宝，将之幻境收回后，他闭上眼睛一副凝神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