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兄沈言珩和长姐沈苓绾,都是淮阴侯府上,唯二对她好的两个亲人。
沈青稚自然不敢拿长兄的命,轻易去与贺愠对赌。
当她抬眸对上贺愠那双无情的深邃双瞳,沈青稚巴掌大的小脸顷刻变得惨白,袖中的手揪得死紧。
贺愠捏着她下巴的指尖,丝毫没有要松开的意思,盯着她瞧了许久,才再次开口声音淡漠道:“青稚,考虑得如何?”
沈青稚深深闭眼,压着喉间翻涌震颤的苦涩:“我嫁便是。”
“好孩子。”贺愠伸手,似乎想拍一拍沈青稚的脑袋。
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抬在半空的手一僵,压下眼中异样情绪,起身便要往书房外头走去。
就在他一步跨出书房,即将离去时候,他却又突然停下步伐转身看向跪坐在地上的沈青稚:“今日你本不该来?”
沈青稚紧紧抿着唇瓣,眼中似带最后一丝希冀:“若学生不来,先生便不会安排了学生的婚事?”
不想贺愠却是摇了摇头,视线轻轻的落在沈青稚的脸上。
语调无情淡漠:“你不来,我也无需要亲口与你商讨你的婚事,等我离京,过些日子你父亲也该是回京的时候了。”
“也许到那时候,这婚事在青稚看来,也许不过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罢了。”
沈青稚依旧跪坐地上,她死死的咬着牙齿,看着贺愠眼中竟带了恼怒的恨意。
这一刻,她终于没了平日里的冷静,嗓音憋得嘶哑,带着若有若无的哭腔看着贺愠,一字一顿:“我恨你!”
书房外头的檐廊下,贺愠身子微不可察一颤,他那张墨色清隽的俊脸隐在黑夜里,并瞧不出此刻的情绪。
男人看着漆黑的夜色,他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哑声呢喃:“‘恨’与‘忘’相比,我更宁愿你恨我。”
……
腊八过后,眼瞧新年即将到来。
终于在除夕前三日。
淮阴侯府全府上下千盼万盼,终于把外放五年做官,不曾归家的淮阴侯给盼了回来。
那日一大早。
淮阴侯府老夫人徐氏难得的好心情,免了下头晚辈的请安,早早的带着内院媳妇、姑娘以及下头伺候的婆子,浩浩荡荡一群人,大清早就在淮阴侯府前等着。
这一等,就直接等到日上三竿时分,一队马车才慢慢在淮阴侯府门前停下来。
那辆为首的马车上,跳下一个瞧着略显文雅的中年男人。
男人见得候在府前的淮阴侯府众人,他先是赶忙上前几步,跪在老夫人身前,对着老夫人磕了三个响头,声音略带哽咽:“不孝儿子,回家给母亲请安了。”
早就等得不耐烦的老夫人,见着一下车便给她磕头的嫡长子,前头她再怎么憋着火气,眼下自然也不会当场发作出来。
看着这个近乎五年未曾见到的长子,她装模作样拿帕子擦着眼角,哭得老泪纵横,外头人瞧着又是一副母子深情的场面。
大夫人梅氏瞧着也近五年未见的夫君,她眼眶微微泛红。
他们二人虽感情不深,但好歹也做了近二十年的夫妻,心里怎么会没点波动。
此时此地,梅氏还不及与丈夫叙旧,老夫人还觉自己哭得不够情真意切,她们二人同时被马车声另一声极不和谐的女声打断。
“岳郎~”淮阴侯沈方岳身后的马车车帘,被一只瞧着细白软能的纤纤玉手挑起,继而帘子后头探出了个打扮娇媚的少妇。
“盈儿。”沈方岳听得身后的声音,他赶紧回头。
几步上前,亲手挑了车帘子,把车上的女人给扶着下了马车,这其中最打人瞩目的是,那女人怀里抱了一位,瞧着不过三四岁的男童。
“妾,老夫人,给夫人请安。”女人扭着婀娜小腰,柔弱无骨的对着老夫人的方向盈盈拜下。
老夫人眉头一拧,她不自觉冷了神色,瞧着浑身上下都一副狐狸媚子味儿的妇人冷哼:“你是什么东西?”
“母亲。”沈方岳眼中略带忐忑,不动身把身后的妇人往身后遮了遮,抢道,“母亲,柳盈儿是儿子在外头为官时,纳的一位良妾。”
“儿子外任这些年,衣食住行上可是多亏了盈儿的照顾,如今想着任期已满,日后我也将留在上京为官给母亲尽孝,便把盈儿母子一同给带回来了。”
沈方岳这话说的句句在理,加上这位带回来的妾室,怀里还抱了个庶子。
老夫人徐氏心里就算不喜,但看在那庶子的份上,她自然会让柳盈儿进府,毕竟在她看来,不就是后院里多了个女人的事儿么。
此时沈青稚就站在梅氏身后不远处,不过她这位自小便见得极少的生父,根本就没心思注意她与梅氏,而是急忙护着柳盈儿母子进府。
沈方岳回府,府中自然要热闹。
……
晚间家宴。
在家宴前沈方岳终于想起了自己府中还有妻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