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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格纳·金握着电子笔,在平板上写下诊疗意见。
他写得很快,笔触锋利,字迹颇为潦草,但不妨碍旁边的助手读懂它的意思。
身体各项指标濒临警戒线、精神力波动微弱、严重睡眠障碍、严重心境障碍……
结合引用的数个历史病例提及的“明显情感创伤后遗症症状”“情绪认知能力强、情绪调节能力高、自我价值感极低”等关键字后,瓦格纳·金写下了最终的结果。
——考虑到患者复杂的从军从政经历,建议对其进行更进一步的全方位综合检查,并使用AH8214等镇定má • zuì药物,强制进行暂时性冷冻,以便尽可能维持患者生命体征。
助手从金医生手里收走平板。他忍不住朝被关在脚下白色牢笼里的雌虫瞥了一眼,内心暗暗咂舌。
下面穿着囚服的军雌一动不动。过长的头发遮盖了他的面容。他像一具尸体,一具死亡多时的尸体。生命力早已流失,深色的皮肤覆盖着晦暗的青,
简单来说,要想让下面这只曾经威名赫赫的军雌停止慢性自杀,他们必须违规使用超剂量的má • zuì、镇定药剂,使对方进入昏迷状态后,再用冷冻医疗舱进行冷冻。
这种操作会造成各种后遗症,严重违反虫身权益。但对于被关在这里的虫,这是并不在禁止名单里的可能选择。
就算他曾是站在军界顶峰的全民英雄。
瓦格纳·金写完意见便带着助手离开了这座秘密监狱的33层。之后,助手先走一步,按程序将资料通过特殊渠道传输出去。金则转去清理间,抽了根烟。
烟圈缓缓吐出。这只虫前很少有表情的雄虫医生此时难得显出几分疲惫。他分开双腿坐在清理间窄小的椅子上,烟还没抽完就粗暴地碾灭,扔进垃圾处理器。
现在是1550。距离1700还有1个小时。他还可以在这里再待三分钟,之后便必须起身,去完成今日的另一项工作。
这个既定的事实让金眉头锁起。半个月前,一个正常的工作日傍晚,他结束诊疗回到在康纳星上的靠海独栋别墅,正纳闷他养的金毛猎犬为何没有扑出时,被房内窜出的黑影袭击昏迷。
再醒来时,他被捆子椅子上,瞪着空无一物的禁闭室。直到一天后,才有不认识的虫走进,和他谈合作。
呵,明明就是胁迫。金眼中闪过一丝憎恶。对方以他远在帝国边缘年迈双亲的性命和他的退休生涯为要挟。他不得不答应。
之后,他奉命成为那只关在33层罪犯的专属医生。
当看到那些医疗档案时,金明白了这场无妄之灾的起源。
他经手过不少患者。帝国上将克雷夫的假身份在让他印象深刻的清单前列。
一是由于他在摘除虫蛋和保留间反复的态度;二则是他展现出的惊人意志力和忍耐力。
那只军雌毫无抱怨,且从没有质疑过自己给出精神力治疗的方案,以绝高的配合度,完成了一阶段治疗。
金没有想到自己会见证奇迹。各项检查结果都预示着异常的虫蛋居然发展出了精神力。为了保住这颗虫蛋,他作为医生提出了住院治疗的建议。
对方态度非常坚决地拒绝了。这让金感到疑惑。雌虫中不乏个性强硬果断的,但虫崽永远占据着最高优先级。
答案在几个月后揭晓。
金乘坐着高速电梯一路向下。数字不断变换,直到最后不再显示。身份卡上设定好的程序将他带到这里。
他走上幽暗的走廊。绿灯在他前方依次亮起,指示着前行的方向。
不知道过了多少道安全门,在金彻底失去方向感后,他来到了过去半月内已经熟悉的门。
这是一间最高保密级别的实验室,或者说,医疗室。最里面的隔间内,在幽蓝的灯光照射下,一只有暗纹的银色虫蛋静静置于柔软的纤维布料中。
金缓步靠近。当他手指触上这只雄虫蛋的蛋壳时,一股微弱的精神力从里面传递出来,散发出清晰可辨的快乐和思念。
“小家伙,今天感觉怎么样?”
金一向清冷的声音变得低沉柔软。他双手从上到下抚摸着蛋壳,同时放出精神力,回应着这只小生命。
虫蛋的精神力快速跳动了几下。金表情柔软下来:“很开心你这么有精神。我们在水里玩一会好吗?”
他边说边将虫蛋抱出观察室,小心放进旁边的透明圆形水池。蓝色的水液从四周圆孔快速注入,眨眼间就没过了虫蛋银色的外壳。
正常情况下,虫蛋会在出生后一周内破壳。但这只虫蛋从孕育起就没循规蹈矩过。
和雌虫的过早分离让这只小虫崽陷入巨大的恐慌。他排斥双亲以外的所有精神力,固执地缩在蛋壳后,一度让其他医生怀疑其发育残缺,要死在壳内。
这就是必须是金的原因。让雌虫在接受审判前活着,帝国很多医生都可以做到;但若想让这只至关重要的小虫崽逃过夭折的命运,只能是瓦格纳·金。
因为他在虫蛋出生前,便为对方做过精神力治疗。他是虫蛋熟悉的对象。他的精神力接触应该不会被拒绝。
半个多月来,虫蛋原本黯淡的外壳在药物和精神力的双重作用下,愈发得明亮光滑。上面的金色花纹变得十分清晰。
这个色泽和花纹,不光说明这是一只难得的雄虫蛋,还暗示着其绝不会低的出生预评级。
完成虫崽治疗后,金在医疗平板上更新了相关信息。
【预计破壳时间:十七天后。】
十分钟后,金从另一条道路返回地面。
二十分钟后,金在武装军雌的看护下,坐上悬浮车,返回他被安置的公寓。
一个小时后,他的两次诊疗记录顺着加密渠道被传送进一台终端。坐在工作台前的虫保存了这些数据,又在加密处理后传送给下一站。
最终,这些数据汇集到了一只瘦高雌虫手中的平板。他等候在门口,当那只高大魁梧的雌虫重重踩上地毯时,快步迎了上去。
“殿下,那位最新的医疗报告。”
黑发雌虫从鼻腔哼了一声,威严的神情中颇有几丝不悦。常年服侍的下属即刻连呼吸都放轻了。
菲利特打发走了心腹,独身一人进了书房。他浏览着外置终端上的那些加密文件,锋锐的薄唇扬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劳埃德·克雷夫竟然也会求生意志低下?
作为那只军雌的多年上级,看到如此医疗诊断时,菲利特亲王内心升起一种被戏弄的荒谬。
可在无法作假的历史就诊记录的佐证和对方一步步加重的症状事实下,这种感觉又掺杂上怒其不争的愤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