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完这句话,以为她能开心起来,却未想到她到更为苦愁悲情,声音哽咽地道:“若我的身份是平常人家的姑娘也就算了,可不光是沦为女闾,还是个瞽者,又怎能配的上安世这样举世无双的翩翩公子。”
“我这一生,能与他相伴,便是上天与我的眷顾了。”
我咬着嘴唇,不知该说些什么好,毕竟人家的伤心事是我提及的,悔恨自己的话多,索性站在一旁不再说话惹她不开心了。
少时,由远及近地传来了吵杂的声响,我屏气凝神听着外面的动静,似是在翡翠楼的那些兵卫查到了这里,大声地叱喝着,接连地推开这飘香院的每一个屋门,搜寻着叛国者。
我双拳紧握,害怕地发起抖来,毕竟接连二次被人堵在了酒肆和娼馆里,这样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
搜寻的喧嚣越来越近,我促使自己平静面对,想着就装作是飘香院的服侍丫头就好,反正那些兵卫也从未见过我,糊弄过去,就能万事安平了。
此时的我,在脑袋里面飞速地想着怎样应对这些难缠的卫兵,额间更是急得细汗密布。
忽地身边传出了悠扬而又动听的琴声,与方才那断断续续的琴音全然不同。我侧过头,在黑暗中想象着此时的素素姑娘在弹奏时的神情,一曲流畅的《广灵散》缓缓地倾泻而出。
在黑暗之中,我眼前似是浮现了广灵的青山绿水,繁花青红。
这乐曲使我心思宁静了许多,亦是不再害怕。
随着琴声的悠悠响起,搜查的兵卫也越走越近,他们听到有人在屋内弹奏着琴曲,因而不像对待其他房门那样粗鲁地踹开,而是缓缓地推开了屋门。
但见屋内漆黑无边,致使他们都紧张了起来,忽而拔刀谨慎,大声地叱喝:“屋内是何人在弹琴,为何不点灯烛?”
素素姑娘从容地停了下来,递给我两颗打火石。
黑暗之中我感受到了她手心传递的温暖,故而镇定地开口道:“这个问题,你倒不如问一问飘香院的掌事妈妈,问问她为何要欺负我家姑娘眼疾,连个灯油都不舍填补。”
“倒是个伶牙利嘴的丫头,来人将烛灯燃起。”门外地人大喊道。
我借着门外地光亮,瞟到离我不远地桌上正放着一盏灯台,我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去,拿着手中的打火石,将灯台点亮。
“不劳烦先生,我家姑娘身子弱向来经不起吵闹,先生若要找什么东西,便借着这一盏火光来搜吧。”我低着头,拿着灯台走向门口。
“这微弱的火光能看到什么东西,去将飘香院的管事妈妈叫来,我倒要问一问,这连灯油都给不起的娼馆,焉能将贵家侍奉的周到。”我听这说话的声音似是有些熟悉,因而抬起眸子悄悄地向他瞟去。
“先生,我家姑娘眼疾,是见不得强光的,你若将姑娘的香雪阁照的通亮,姑娘眼睛怕是又要疼上个十天半月了。”因怕被他认出来,我依旧低着头,并且胡乱地编造了一个理由来阻止他。
“阿紫,先生既然能带人闯进这飘香院,既是贵胄之身了,若他想屋内通亮便随他好了,反正若是因为先生使得我的眼睛痛的没办法服侍人,管事阿婆也不会怪我,顶多咒骂两句使我眼痛的人罢了。”黑暗中,素素姑娘的声音幽幽地传了过来,虽然她为我取的这个临时的名字有些难听,但我无比感谢她能挺身而出,为我圆这个谎。
“哦,莫不是这香雪阁里面住着的是位无盐,不敢以真颜示人,便用这等借口来搪塞人,这屋子这样黑,想来姑娘平时都是怎样服侍贵人的,我今天倒想见识见识。”他收起短剑,抬腿就走进了屋子。
我连忙高举灯台,伏着身子,跟在他身旁。
他一路往里面走,先是环顾这屋内四处,而后走到素素姑娘身边,借着昏暗地烛光打量着她。
素素姑娘垂下眼睑,微微起身,对着他作揖。
“模样倒是清秀可人,真可惜了,却是个瞎子。”他摇了摇头,长叹了一口气。
“我不如先生,眼睛瞧得清楚,可心却是盲的。”素素姑娘的定力我是佩服的,毕竟她并不知,她所嘲讽的人是暗影阁shā • rén不眨眼的青龙护。
“哦,姑娘何出此言?”他今日似乎心情不错,别人当着面地骂他,他却丝毫不气。
素素姑娘也笑了笑,抬起手又开始弹奏起琴来。
这次她弹奏的是陈地的曲子,方才在翡翠楼里,莘娇阳曾弹奏过的《有狐》。我惊出了一身虚汗,震惊地盯着青龙护的鞋子看。
“闻着先生身上这股子鲜灵的味道,想必一定是从翡翠楼来的,先生所要找的叛国者,定是方才从翡翠楼脱身,先生一路追随,兴许是寻到了什么蛛丝马迹,跟着叛国者来到了飘香院。”素素一边弹奏着一边说道。
“可是先生知不知,若要一个人真心想要逃走,怎会会大张旗鼓地留下线索,等人来抓。”
“毕竟,作为叛国者,必定是要有那个能力去叛国的,随随便便被人抹了脖子,那他还凭什么叛国?”
素素姑娘的这番歪理听的连我都没有办法反驳,甚至还觉着十分有道理。
我小心翼翼地直立身子,偷偷地瞄着青龙护。
他眼神深邃地望着素素,仿佛像是许久不见的恋人一般隽永,缠绵。
我不禁一怔,心里想着万不能这青龙护看上了这素素姑娘不成。
想着她是妫燎喜爱的姑娘,而我刚刚又收服了妫燎,自然不能眼见着自己才收的辅臣,就被人给挖了刚养好的花去。
于是,我极为铤而走险地将面前的灯火给吹灭了,让青龙护变成了睁眼瞎。
“哎呀,灯油又没了。”我连忙在黑暗中懊恼地说道。
“先生可否搜完了,若是没搜完,还是等奴婢去向管事阿婆去要些灯油来罢。”我手捧着灯台正准备借此溜走,却一把被让他抓住了手臂。
他将我拉近他的身边,在我耳边细细地道:“不劳烦姑娘了,你家的美人明日若要眼痛,我可担待不起。”
他一碰我,我便觉着背后像是有蚂蚁再爬,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我猛地挣脱开他的钳制,去听见他爽朗地笑声。
“我这就出门,姑娘不送送我吗?”
黑暗中的我,心跳如鼓,却假装淡定地回道:“先生稍等,容我将灯台放回。”
借着门外的亮光,我踱步走回到桌前,将灯台放了回去,而后低眉垂眼地上前,俯身为他带路。
行至门口,我停下了脚步,俯身作揖,请他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