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尧将玉剑收回剑鞘,走过去环住她的肩膀,在她耳畔轻轻地道:“我说过,你休想再逃。”
随后,他抱着芊芊站起身,在经过我面前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道:“是要自己走,还是兵卫押着走?”
我急忙道:“我自己走,自己走,这么大的营地,我跑不了。”
白尧示意我身后的铁甲军将我放开,而后抱着芊芊向前走去。
我见此,连忙跟在他的身后。
虽说我没被押解着,可身后却跟着十几个手持兵刃的铁甲兵,若是我敢跑,一定会被他们用战戟刺成蚂蜂窝。
我小心翼翼地跟着白尧,却不时地左顾右盼,寻找着可以逃跑的路径,为下次逃跑做万全的准备。
楚军大营之中的每个营帐都有四到八位铁甲军把守着,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几十人组成的巡逻兵来回巡视检查。
不过多时,白尧抱着芊芊进如了一所灰色的营帐之中。
我停下脚步,犹豫了片刻。
我并不知二人早前在东楚究竟发生过什么事情,但瞧这白尧对芊芊的执念不浅。想来芊芊脖颈上的淤痕和裙子上的污迹,一定是这白尧对她做了什么不轨的事情。
若是我进去了,他又对芊芊动起手来怎么办,我又打不过他。
身后的铁甲军见我停住了脚,便不耐烦地将我推进了营帐。
好在这处营帐比先前那个好太多,地上铺了厚厚的毛毡,我一个趔趄摔了进去,扑在地上也不会觉得很痛。
我揉了揉摔的发麻的手臂站起了身,放眼望去,这营帐虽然不大,但却十分精巧,内床与小塌相邻,小榻上摆着一张青木案,案上的鎏金香炉散着袅娜的香气。小榻前有一张梨花大案,案上摆着一张白玉棋盘和茶具,棋盘上黑白子错落,俨然是一盘还未下完的棋局。
在小榻的尾处放置着一面锦缎香玉鼠姑花绣的屏风,屏风后面是一檀香木浴桶。
在营帐的最中心处有一泥丕制成的炉火,炉火上吊着铜壶煮水。
将我推入营帐内的铁甲军留守在营帐门口,并未有跟着我一同进入。
我环视四周过后,见到白尧将芊芊放置于床上,正在着手解开她身上的衣带。
“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你……,你身为一国丞相,德行如此不堪。”我抬起手,指着白尧骂道。
我想我打不过他,还骂不过他不成?
白尧身形一顿,转过身目光犀利地盯着我。
“看来你是想回娼奴营?”他冷笑道。
我吞了吞口水,正满脑子搜刮着虎狼之词来骂他,见他这样说便怂了起来,细声地道:“芊芊她一个姑娘家,也是要颜面的,你一个大男人,莫要随便扯姑娘的衣带,传出去,多不好听,况且也听说你也是有家室的人,总要为自己的孩子做德行的表率。”
他见我服软的甚快,脸上也不如方才那般愤怒。
我松了一口气,好在面前的是有理智的白尧,而非那个狂人白素。
此时,营帐门前走进一位扛着药箱的少女,说是扛着,就真的是扛着,因为她的药箱没有跨栏。
她自顾自地走到白尧面前,仰着头道:“闪开。”
我惊于少女的大胆,更惊于白尧的屈服。他并没有恼怒少女的态度,而是乖乖地站在了一旁,将位置让给了少女。
少女放下了药箱,解开芊芊的衣带,褪去外裳,露出浸了血迹的寝衣。
我这才发现芊芊的身上都是伤,左胸上,手臂,腰腹,背后几处,皆被利刃所伤。
“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不要再让她的伤口裂开?”少女瞧见芊芊身上的伤口又在渗血,暴跳如雷地吼着白尧。
白尧的脸色发青,并没有反驳。
待少女见芊芊裙上的污迹,便拉过芊芊的手,三指覆上手腕的脉门。
须臾,少女站了起来,再次扛着药箱便要走。
白尧见此急忙拦住了少女道:“我并非故意使她伤口裂开,而是她偏要离开我,我才与她动了手。”
少女冷笑道:“并非故意,你强迫她与你欢好也是并非故意?”
白尧的脸从青色变成了黑色,却始终隐忍着,不对少女发火。
“事情是我做的不对,还请秦女医救救阿言。”白尧低声恳求道。
“药石无医,等着收尸吧。”少女白了他一眼,扛着药箱便要出门。
闻此,我连忙抱住秦女医的大腿道:“医者仁心,你讨厌的是白尧,莫要迁怒于芊芊,我看她还有救,求你救救她行不行?”
她低下头,疑惑地看着我道:“你又是哪个?”
我依旧抱的死死,不肯放手道:“你若医好她,你说我是哪个,我就是哪个。”
少女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她抬手将我从地上拉了起来道:“看在你的份上,我便试一试。”
少女回首冷着脸将白尧赶出了营帐,而后将芊芊的衣服脱了,从药箱里面拿出一碗已经调和好的药膏,涂在她的伤口上。
看来,芊芊并不是药石无医,这秦女医也是个嫉恶如仇的人,方才那一出便是故意演给白尧看的,目的便是要让白尧心生愧疚,内心备受煎熬,让他彻底明白什么叫自讨苦吃。
我忽然想到早前在陈国时,芊芊被关在司寇所受刑,后来太医贺说她两年之内不能再受任何伤,否则药石不灵。
我开口询问秦女医,芊芊身上的伤是否会影响她的寿命。
秦女医笑了笑,待为芊芊敷好了药膏后,取锦衾盖在了她的身上。
“她体内紫荆红玉丸的功效还没有彻底消失,有这个东西护着她的心脉,应当问题不大,不过趁着紫荆红玉丸的功效还在时,还是要好好调养身体,否则凭这样的失血程度,她应当活的不会太长。”秦女医说道。
我虽然不知道这紫荆红玉丸是什么东西,但至少知道芊芊性命无忧,由此安心许多。
看来,秦女医之所以能在白尧面前来去自如,忤逆放肆,也是凭着自己出神入化的妙手回春之术,谁人都无可取代。
她从药箱之中拿出一支木匣交给我:“我明日便要启程离开此处,这里面是她的药膏,我用锦布分隔好,你每日将她的伤口洗净之后,贴在上面便可。”
我好奇地看着她,却没有开口问她要去向何方。
向她这样的仁医,云游四方,悬壶济世也没有什么可要问的。
我将木匣收好,忽地想到了我只知她姓氏为秦,却不知她的名字。
我随即开口问她。
“我叫秦上元。”她收好药箱,又要启程。
“是上元节的上元吗?”我问道。
她笑着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