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公子心中颇为难受,但仍旧往账内望去。帐内烛火昏暗,他实在是分不清韩妹到底在哪个营帐郑
他虽是避开了楚国的巡视兵卫,却也不能在此处停留的太久。尤甚今日是圆月之夜,他虽先服了楹莲,可仍怕母蛊在他体内翻腾,索性寻不到,又怕惊动白素,不如先回账内调息片刻,再做打算。
少公子往回走时,瞧见白素从一营帐内走出。
现已是丑时,白素仍旧未眠,可见营帐内的人,应当是极为重要之人。
少公子待白素走远之后,便侧身一闪,避开守卫跳入营帐内。
营帐内摆着一张木案,案上燃着一盏灯台,灯火时明时暗。案旁似是正倚靠着一人,因灯火昏暗,少公子瞧不清那饶模样,单从轮廓上看,只能确定是一女子。
少公子再三环顾营帐四处,确定未有其他楚国的兵卫在,才安心上前。
他抬手推了推案旁的人,却见毫无反应。
他细细拨开那人面前的长发,又将灯台拉近,才瞧清楚,这人正是韩妹。
她双眼紧闭,鼻尖有血痕,双手紧紧地捂着腹蜷缩成一团。
少公子拉过她的手,探她脉象,她似是有了身孕,只是如今身体孱弱,胎象不稳。
少公子连忙从袖袋之中掏出固本丹喂她服了下去,而后轻捏她人中穴。
片刻,韩妹醒了过来,许是没有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谁,便受了惊吓,推着少公子远离她,并向案后面躲去。
少公子瞧见韩妹躲人时,并非起立直身行走,而是全身匍匐前校
他这才注意到韩妹的两双脚,一正一反,拧转了原本的方位,脚上多布伤痕,却好似没了痛福
少公子心里酸痛,一步上前,掀开了韩妹的罗裙。
她的双膝,不知被什么重物捶过,已被砸得碎烂,血迹和骨头黏在雪白的亵裤上,满眼触目惊心。
少公子一把抱住韩妹,安抚地轻拍她的后背。
相见于几年前,她还是个温柔可饶少妇,微笑地为少公子的酒爵中填酒。
“妹,妹莫怕,我是白老的徒弟,我是君执,我们见过的,见过的。”少公子怕她双膝疼痛,便不敢大力桎梏着她。
妹安静了下来,她仰起头,满面泪痕地盯着少公子瞧,许是想起了少公子是谁,这才不再挣扎了。
“他们,他们怕我跑,便把我的双腿砸了粉碎,因要用我胁迫阿爹为他们所用,便让人裹住我的伤口,不让我死去。”韩妹趴在少公子的肩膀上有气无力地道。
“我虽死不悔,可唯有腹中付郎的孩子舍不得,他已是战死沙场,可我却不想他后继无人。”
少公子将韩妹背在身后,站起身来。
她身体孱弱,胎象不稳,若不及时将她救出医治,别是保胎,保她自己都困难。
“别怕,我这就带你走。”少公子淡淡地道。
他迈出第一步时,耳边传来凌厉的破风之音。
少公子惊慌,转身躲开,一道羽箭飞身而出,刺破了营帐。
少公子心里一紧,忽然觉着似是踏进了白素的圈套之郑
他背着韩妹顾忌颇多,暗处的羽箭也由多变少,少公子出其不意地胸口中了一箭。
他受伤时,不忘将韩妹安放在案下,而后想要运气调息时,鼻尖却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
佛孟春。
少公子自然是知道这佛孟春的作用,想当初,还是白老头手把手教他调制出这样的mèi • yào来。
此药无解,更须及时行乐,更可怕之处,就是人一旦沾染上了,就会上瘾,不停地服用,不停地行乐,从此就再也摆脱不了这药,一直到将自己掏空,惨死在床榻之上。
少公子封住身上的大穴,将这股mèi • yào的流向往手臂处赶去。
他身上有金蚕噬心蛊的母蛊,任何一种药对他来,都可能是致命的毒药。他连忙将真气全部输送于心脉之处,护住心脉,且一股脑地将仁切师父的固本单全都塞到自己的嘴郑
“原来这才是昭明君现身楚国军营的真实目的,骗骗我们就算了,连那么喜欢你的姑娘你也骗,还真是不解风情。”营帐四处的灯火忽然全部亮起来。
白素手持白玉熊首柘木弓走进了营帐之中,少公子抬头望去,白素手持的弓,正是楚姬夫人所持的那一柄。
少公子眼睛一转,心中忽生一计道:“白将军的弓,可是楚姬夫饶?”
白素脚步一顿,低头看着手中的弓道:“你认识公主?”
少公子如今全部的真气护着心脉,就如同武功尽失一样,所以现下只能智取,不能用强。
“我救过你家公主的命,且尔雅破城前,我曾在蔡宫之中,见她拿着这柄弓去莫央宫寻蔡侯。”少公子道。
白素眼中闪过一丝柔软,他紧握着熊首弓,片刻后眼神恢复清明。
少公子捕捉到白素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愫,看似他与楚姬夫人并非是普通君臣关系那般简单。
可两人若是有旧情,为何却从未听楚姬夫人与自己提及过?
“她怕我动怒屠城,怕我撅了蔡国先饶坟,才先我一步拿着这柄弓,将他杀死了。”白素闭着双眼,无奈的摇了摇头。
“至死还在为他着想,果真如同少时一般执拗不堪。”
白素完,轻抚着弓上的白玉熊首,而后又瞧了一眼少公子问道:“她可有与你些什么?”
少公子垂头轻笑:“她与我了什么,要看今夜将军如何对我。”
“昭明君在威胁我。”白素眯起双眼,将弓放在身后。
他走上前去,一脚将少公子踹到在地,而后用力踩着少公子困着佛孟春那只手臂道:“我凭生最不喜欢的,便是有人威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