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霍普特只有十岁,国都还在阿玛尔那,阿吞神是埃及至高无上的唯一神灵,一切都和现在不同。
黄昏,一个小胖子傲慢地抱着胳膊,堵在学堂门口。
这小胖子嗜好蜂糖,吃起来毫无节制坏了牙,刚找牙医拔掉蛀牙做完手术,腮帮子还缠着厚厚的消炎纱布,半边脸高高肿着,被挤得只剩一条缝的小眼睛,瞥着霍普特,“不准走!”
霍普特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布包,“你要干什么?”
小胖子身侧的同龄男孩趾高气昂,完全是命令的口吻:“我们塞罗尔少爷丢了一枚红宝石护身符,你把包打开。”
霍普特反而将包捂得更严,手心渗出了汗珠,“我没有偷,你凭什么搜我的包。”
塞罗尔冷言冷语讥讽道:“霍普特,这里就你最穷酸,不搜你搜谁,少废话!”
他的两个小跟班上前钳住霍普特的胳膊,塞罗尔一把夺下霍普特的包,“如果你没有偷,为什么不敢给我搜。”
霍普特立刻扑过去,争抢中,他的包被扯开,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全掉了出来。
仔细看看,是两盒墨水、一根芦苇笔、几卷纸莎草纸,几个石头和果子,压根没见什么护身符的影子。
“我说了我没拿。”霍普特蹲下身,慌乱地把自己的东西往包里塞,一只脚突然重重落下,正好踩在他的几卷文书上。
霍普特仰头往上望去,看见塞罗尔肿如气球的大脸盘悬在头顶,香肠般的厚嘴唇鄙夷地骂了一句滚,塞罗尔将脚底的纸捡起来,翻了翻,“这不是我的作业本吗?!”
他这一大叫,吸引来了一圈放学回家的孩子,马上就有别的学生附和到,“这张是我的废纸!
“这不是我扔掉的演草纸吗,怎么在这里。”
“这个是我的。”
“霍普特,你怎么捡我们的东西?!”
……
听着同学们的质问,霍普特小脸红到耳朵根,怯怯低下头,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半年前,阿吞大神庙出品了一套诗集,其中就收录有阿伊大人创作的几首阿吞赞诗,埃赫那吞法老盛赞其文辞优美情真意切,对阿伊愈发宠信。
出身底层的阿伊是所有贫民学子心中的榜样。
霍普特也很崇拜阿伊,他省吃俭用买下这套诗集,花光了买莎草纸的预算,母亲没日没夜做针线活为他支付生命之屋的高昂学费,眼睛越来越不清楚,他不忍心再让母亲操劳。
这些贵族小公子们家境富裕,大手大脚浪费,一写错字就扔掉,往往还有大半张空白。
霍普特实在没办法,就偷偷捡了他们扔掉的废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