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蒙曼奈尔笃定,艾身上一定有什么值得挖掘的东西,找到它,就可以破解谜题的终极答案。
但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艾是法老的人,除了图坦卡蒙,没人动得了他。
所以,必须从长计议。
阿蒙曼奈尔走出池塘,在踏出院门的那一刻,突然回头望了一眼霍普特和夏双娜方才藏身的石碑,石碑是前一个王朝某位爱花的祭司所立,久久无人打理,周围长草蓬松杂乱地生长,几乎盖住了碑文本身,他似乎没有起疑心,只是短暂地一瞥而过。
大祭司回了观星台,与方才冒充他占卜国运的奥姆雷德交换了衣服。
阿蒙曼奈尔披上那张华丽的豹皮,沉声吩咐自己的心腹,“派十个人暗中盯着艾,有什么异动,立刻报告我。”
此时,夏双娜和霍普特已经离开卡尔纳克大神庙。
夏双娜脑子完全是放空状,整个人飘乎乎的,走在路上一步轻一步重,她的世界观简直要崩塌了。
许久的静默后,她终于找回一丝神志,淡淡开口,“你知道他今晚会去那里,所以故意带我去看,对吗。”
霍普特环顾了一圈四周,路旁没有什么行人,但他还是觉得这里不适合说话。
“到我家坐坐吧。”
夏双娜刚才神经太紧张了,夜里的冷风一吹,她就有点想去洗手间,正好也有些事情要和霍普特谈一谈。
霍普特就住在大神庙附近,在古埃及神庙祭司并不是全职,很多神职人员来自于其他的诺姆和城镇,在卡尔纳克神庙供职期间,神庙为他们安排了集中的住宅,按照等级,居所的规格和大小有所不同。
霍普特分到的是一栋带天台的泥砖平房,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外面带有一个小院子,养了些风信子和蝴蝶花。
霍普特点燃了客厅里所有的灯,他工作繁忙早出晚归,平时都是摸黑躺到床上睡觉,从没这么奢侈过。
木桌上,两人相对无言,都在想怎样做一个合适的开场,毕竟事关地位尊崇的神权第一领袖,他们不能妄自议论随意猜测。
夏双娜所有的关切、担忧和不解都化作一句激动的质问,“暗中监视大祭司,霍普特你还想在卡尔纳克干下去吗?!”
霍普特长得很漂亮精致,目若朗星眉如墨画,温文尔雅玉树临风,如同纯洁善良的天使,干净得不染一丝凡尘。
夏双娜一直以为他应该是个听话乖巧、规规矩矩的男孩子,但盘点一下这几个月霍普特干的事,加入密探团队隐匿者搜捕阿吞暴徒九死一生,擅自将她从生命之屋密室里放走得罪神庙一把手。
哪件不是又惊又险,稍有不慎,万劫不复。
霍普特怎么净干这种刀口填血的事情。
而这次,已经不是刀口舔血,而是在万丈悬崖间,高空钢丝绳上翻跟头!
万一被阿蒙曼奈尔发现,他还想活命吗!?
霍普特眉眼舒展,似乎并不放在心上,朝她俏皮地扯了下嘴角。
“我只是想知道他为什么要囚禁你,这才无意中发现了他会魔法。”
夏双娜猛地坐直身子,脱口而出,“你在调查我?莫非你也怀疑我和阿吞的人有关吗!”
意识到自己语气重了,“抱歉,我......”
“不,”霍普特双眸认真又深情地注视着她,“娜芙瑞,我是在保护你。”
他的眼睛仿佛能直直看到她的心底,夏双娜又一次心慌起来,她愈能发察觉到霍普特对她那种超越友谊的感情。
但霍普特毕竟没有完全戳破那层朦胧的玻璃纸,她也不能做什么让他难堪,“别再插手我的事了,如果你受到伤害,我会内疚自责的,答应我,以后别再冒险了,大娘也会为你担心的。今天看到的,你会禀告法老吗?”
霍普特反问她,“你觉得陛下会相信吗?”
夏双娜活跃气氛,出馊主意,“那你把他也带进神庙看看呗。”
两人表面上云淡风轻地聊着天,看似很轻松,但其实他们心中都很震惊沉重,夏双娜更是克制不住脑海里天马行空的想象。
霍普特从厨房里端出来一叠酒酿扁豆,“饿了吧,尝尝。”
刚刚目睹足以颠覆过往十七年认知的奇迹,夏双娜的味蕾应该失去正常工作能力才对,她丢了一颗裹着香料的豆子进嘴里,由衷发出一声赞叹,“好吃!”
嘎嘣嘎嘣两声脆响,把她所有的感官全都唤醒了。
“我自己做的,加了一点蜂蜜芫荽。”
嚼东西能缓解焦虑紧张,霍普特有一句没一句地和她搭话,就像是饭后闲谈,“他对枯萎的莲花施加了魔法,起死回生,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
夏双娜眨动了一下眼睛,缓缓道:“我猜,他改变的不是那些花,而是……池塘周围的时空。”
“时空?”
“对,他让时空逆流,我们看到的其实是那片莲花池一个月前,三个月前、半年前的样子,并不是虚空捏造,而是曾经存在。”
阿蒙曼奈尔改变的只是局部小时空,广而推之,如果他的力量足够强大,他就可以将整个埃及帝国都带回一个月前、三个月前、半年前......甚至是很久很久以前。
但显然,目前的他没这个能耐。
时空控制对于霍普特完全是新奇玩意儿,他秀气的双手叠在颌下,胳膊肘撑着桌面,身体朝她微倾,“可为什么?如此大费周章,如果他想看莲花开放,可以再等几个月啊。”
“不仅仅是花的问题,他想要的能力是回到过去,”夏双娜在寻找一种便于霍普特理解的方式,“我打个比方吧,如果你不小心摔碎了最心爱的花瓶,你会想如果我能回到一分钟前就好了,我的花瓶就能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