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谨迷茫地眨眨眼。他的睫毛似乎刮到了什么东西,眼睛所能看到的却仍旧是一片空气。
一只无形的手覆盖在他眼睛上。他顺从地闭上眼,感受着眼皮上微微的压力,抬手顺着手掌的方向向上触摸。
他触碰到了手臂、肩膀、脖颈,乃至于那个人的脸庞,睁开眼却什么也看不见。
他索性一直闭着眼,仅凭着触觉感知对方的存在。
闭上眼之后一切,皮肤表面的感觉器官都变得更加敏感,他甚至能够感觉到隐藏在皮肤下的血管的跃动。
他乖乖闭上眼之后,那只手就移开了,似乎本来目的只是催他入睡。突如其来的空荡感令人本能地产生一种恐慌,他不由自主地攥住那个人的衣领,仿佛这样才能把对方留在身边。
对方安抚地亲了亲他的眼角,手臂穿过他的背部与床的缝隙,抱着他侧躺在床上。
宿舍的标配床对于两个成年男性来说还是太过狭窄,两个人的身体必须紧贴在一起,才能不被挤掉下去。
拦在背后的手臂阻挡着他与墙壁的直接接触,防止他的背直接贴上冰冷的墙面。
他感到那个人哄婴儿入睡一般轻拍着他的背。但是身体的触碰引发的反应让他更加难以入睡,每一分每一秒都在煎熬。
郁谨掀开对方背后的衣服,在他背上写字:我睡不着。
他下手很重,仿佛要把字烙在对方背上。
对方也在他背上回复:我陪你睡。
相比他放肆随意的力道,对方下手明显有分寸了很多,只是那种蜻蜓点水般的触碰。
但是毕竟是两个人挤在一起,根本没办法好好入眠。
郁谨的指甲几乎要嵌进对方的肉里,咬牙切齿地挤出一句话:“你在我才睡不着。”
这一丝声音似乎惊动了某个还没睡的室友,郁谨听到有人大动作地翻了个身。
“你睡得着。”
丁鹤给他盖好被子,安抚性地帮他揉着太阳穴,自信地道。
不知为什么,郁谨确实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慢慢闭上了双眼。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似乎是个冬日,他穿着毛衣都忍不住瑟瑟发抖。
家里停电了,没办法开空调,暖水袋等传统工具又来不及买,他一个人在被窝里缩了一会,只是更加手脚冰凉,连弯曲手指都要做不到。
他忍了很久,终于还是掀开被子,抱着枕头去敲丁鹤的门。
很奇怪,梦里的他们好像住在一起,但不在同一间房……大概是合租室友?
丁鹤睡得睡眼朦胧,迷迷蒙蒙地披着外套来开门。
他把门一关,直接钻进丁鹤被窝里,让他给自己暖手暖脚。
原本睡眼惺忪的丁鹤突然精神一振,火速钻进被窝,把被子的角都往里掖了掖,两个人挤在里面像不小心被缠在同一只茧里的两只蝉。
过低的体温还是把丁鹤冻得一激灵,条件反射地皱了皱眉,但他还是把郁谨的脚揣进怀里,帮他捂热。
郁谨身上的血液终于流通起来,他斜着眼问丁鹤:冷不冷。
丁鹤忙着帮他活动手脚,随口回了一句:不冷。
然后又认真的改口:冷。
郁谨开始怀疑自己的行为是不是太自私了,丁鹤却放开他被捂热的手脚,环抱住他:我冷,要抱着你取暖。
郁谨眉头紧了紧:我身上冷。
丁鹤理所当然地回答他:所以两个人更应该报团取暖。
郁谨拗不过他,只能任他抱着。两个人抱着果然暖和许多,他感受着暖暖的体温,终于舒展眉头沉沉睡去。
等他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上午,寝室的室友又走光了,只剩越青霆。
越青霆仍旧一副没睡醒的样子:“又只剩我们俩了?”
他看看时间,夸张地感叹:“不是吧,你们寝室的人怎么这么爱学习了,这还没到八点吧。”
“大概是不想见我吧。”郁谨接了杯热水,大大方方地道。
越青霆笑着摇摇头:“你还真是不在意。”
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昨天突然想到,如果我睡的是老王的床,那是不是还有张床没人睡?”
郁谨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是啊。可能搬出去了。”
“那我是不是可以换……”
他话没说完,郁谨就斩钉截铁地拒绝:“不能。”
“为什么?”越青霆微睁大眼,“我一想到现在睡得床下面埋过尸体,就浑身不舒服。”
“空的床在我旁边,我不习惯有人睡在那里。”
越青霆小声抱怨:“可是之前明明那张床也有睡人吧。”
“我搬出去了。”
越青霆好奇问:“说起来,我还不知道你为什么搬回来住,外面的房子住得不舒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