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阳在房中听得清清楚楚,跌坐在椅子上,久久未能回神。她长叹一口气,勉强稳住心神,即便发现又如何?她身份摆在这里,这事儿虽凶险,可到底没造成什么恶劣结果,即便傅如赏去找皇帝,皇帝也不会如何将她重罚。
无非是训斥一番,禁闭数个月,还能如何?
丹阳没想到,会被褫夺郡主封号,降为县主,这无疑是巨大的羞辱。县主那是什么东西?低人一等的东西。
除此之外,另罚去平安观中清修一年。平安观那是什么地方,地处京郊偏僻地段,可以说是荒凉至极。且陛下特意下旨,无事不得随意外出,便是要把她困在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整整一年。
临行那日,丹阳在王府中发了好大的脾气,摔了满屋子的东西。那出卖她的婢女被傅如赏带走,并给了卖身契,丹阳只得兀自恼怒。只可惜圣旨难违,最后被强行压着上了马车。
这事儿显王也被连累,对她没什么好脸色,只敷衍说了几句要她好好改过之类的话。丹阳呸了声,骂他是窝囊废。
丹阳看着马车往出京的方向去,眼看着这些繁华,都将离自己越来越远。一年,整整一年的时间,足够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了。一年之后她再回来,只怕要更加落寞。
她暗暗握拳,忽然觉得,只有权利才是最有用的东西。譬如说皇帝,随意便可以处置她的去向,甚至可以随意地处置一个人的生死。
她不禁有些恨自己的父亲,倘若他争气一些,当年夺得太子之位,如今便是万人之上的皇帝了。那么她呢,自然而然也就成了尊贵的公主,甚至于她可以做皇太女,日后再做女皇。
她放下帘子,心中的愤恨愈发爆发。
马车行出上京后,便至官道,抵达平安观大约需要四个时辰。丹阳在车中小憩,忽然间被颠簸晃醒,一时脾气上来,又开口骂人:“你们怎么驾车的?会不会驾车?如此颠簸是要晃死谁啊?”
说罢,便掀开帘子意欲发怒,她虽不再是郡主,可也是还是县主。
可帘子外头竟一个人也没有,车夫、随行的婢女侍卫都不见了。
丹阳有些慌张,这时候身上也渐渐脱了力,她念头中一动,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必定是傅如赏做的,除了他,再没有旁的人敢这样做了。
他在报复她,报复她要害傅盈欢,她、她不能束手就擒……
丹阳挣扎着想要从马车上下来,她必须得离开这里。她自己用过的手段自然明白,若是她待在这里,等一会儿别会有男人过来,玷污她的清白,而且一定是个极其下贱的男人。那样的男人,怎么可能配得上她的尊贵?
她无法忍受。
丹阳强撑着从马车上跳下,栽倒在地,踉跄着往旁边的树林走去。头脑渐渐昏沉,手脚也失去力气,她再次跌落在地。
过了会儿,有脚步声停在她跟前。
那是一个俊美到妖冶的男人,面色苍白到不似活人,即便是这炎炎夏日,身上却披着鹤氅,长绒毛围脖子一圈,简直与这季节格格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