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神队伍中,一干瘦中年人从人群中慢慢挪出,等他走到相距顾尧尚有两三丈远时就停下了脚步。
“何……何方宵小,竟……竟敢阻我洪家游神!”
说此话时,这人唇边两捋鼠须微微抖着,显然其心中所想并无口中之语那么硬气。
奇怪的是,鼠须中年人这声叱语出口,眼前的儒衫书生就像没听到般,他昂首挺胸、面无表情,目光越过人群落在了大辇上的那具塑像上。
下一刻,书生陡然迈步向前走去,而他身前的一众乐师摄于书生神威无不赶紧后挪,哪怕有那鼠须不住在旁呼喝,却再无一人敢上前稍阻片刻。
一路走到朱红大辇旁,顾尧近距离打量着城隍老爷的尊容,右手慢慢从其身前对联上拂过。
“拜我敬我你随意,福尔佑尔我心安!”
远处百姓的呼号依旧时有传来,于是顾尧的嘴角,也就绽开了一抹肆无忌惮的嗤笑。
“大胆!你,你竟敢亵渎神灵!左右,速将此人给我拿下!”
中年鼠须的尖利嗓音再次传来,顾尧眼珠微微一瞥,就看到那人身后,不知何时又多了几名彪形大汉。
哦,怪不得胆子变大了嘛……
“老夫看你们那个敢再动手!”
顾尧正考虑是否主动出击之际,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从远处传来,定住了那几名蠢蠢欲动的大汉。
顾尧转身,就看到以宁希怀为首、潞阳府府衙的诸位大人迤逦相随,从远处匆匆赶来。
这些官员身后还跟着数十名杀气腾腾的黑衣衙役,有他们为陪衬,方才显出官府的赫赫威严。
训斥洪家、收押恶徒的事情自有手下去做,宁希怀黑着一张老脸,只管一路向顾尧走去,对于身边跪倒求饶的众多洪家下人,他是看都不看。
一直走到顾尧身边,宁希怀此时才察觉面对这个年轻人他竟是有口难言,内中缘由无他——只因羞愧难当、没脸见人罢了!
这种羞愧来源于自家儿子抄袭人家诗句;来源于手下官员污蔑人家出身;更来源于看着辖内百姓受苦、自己彷徨无计之刻,又是人家挺身而出帮他稳定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