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苏红穿着她最漂亮的衣服,大红带牡丹花的棉袄,围着她最漂亮的绿头巾,坐在报社的主任办公室里。
有个高高瘦瘦,身穿军装,笑眯眯的年青人正在给他们两口子倒茶。
今儿小雪节气,寒天冻地的,他们坐了一夜的火车,差点没冻死,而此刻,苏红的腿紧挨着暖气片,暖气片热的烫手,烤的她半条腿热烘烘的。
简直跟做梦似的,她那半年前还是个瞎子,摸天撞地的婆婆居然要跟个师级大领导结婚啦,对而那小伙子居然是继公公的警卫员,那继公公还是个大领导?
听说不一会儿她就要来了,还要给她俩安排工作,哎呀,苏红可想死婆婆了。
穿军装的年青人当然是小秦,听说韩峰两口子来,徐勇义要去开会,没时间来,派了小秦来,这算徐勇义最高规格的礼遇了。
但他也很忙,因为徐勇义目前的规格不派秘书,他必须帮领导处理公务。
倒好茶,他出来找正在审稿子的徐鑫:“徐记,咱们王阿姨到底什么时候来?”
“应该快了,我刚打过电话。”徐鑫话题一拐,却说:“我叔换好车了,他原来那副军牌,你偷出来给我呗。”
徐师长最近换了车,老车报废,但车牌是军牌,牌号0009,那牌子在首都,属于任何机关大院,可以不踩刹车一脚进的牌子,徐鑫已经眼馋很久了。
小秦得打击他一下:“首长知道你盯着那牌子,早送车管所销毁了。”
徐鑫痛心即首:“我要军牌不是为了干坏事,只是想在采访的时候能进一些特定的地方,我是个公义的记者,干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我叔,老古板!”
“我知道你徐大记者是个正义人士,但咱也得遵守原则,你开军牌出了事,上级领导罚的难道不是徐师,咱是他家人,不能给他丢脸不是?”小秦劝说。
忽而徐鑫眉头一皱,问门口:“大姐,您是送饭的?”
陈玉凤穿的是平常干活的白大褂,虽干净,但一看就是哪家饭馆里后堂洗碗的,她径自走了进来,说:“您就是徐大记者吧?”
徐鑫去甜蜜酒楼吃过饭,这时也认出来了:“陈玉凤吧,你好。”
挺意外的,王果果没来,来的是陈玉凤。
不过也行,反正韩峰两口子从现在开始不论要干啥,他只要派个记者,跟踪报道就行了,所以此时他还是笑嘻嘻的,陈玉凤却说:“徐大记者,听说你们想报道一下乡下人进城的打工生活,你晓得不,别的报纸是不是也想报道这个?”
“目前就我们一家,我们也只报道韩峰两口子。”徐鑫说。
陈玉凤居然转身就走:“我去找一下《晨报》或者《晚报》的记者,给我也做一个吧,我带了俩妈进城打工,我还是个军嫂,我觉得我更典型。”
徐鑫愣住了:“陈玉凤,你大哥大嫂还在等你,你要走?”
“他们不是你请来的吗,你不该招待他们?”陈玉凤反问。
徐鑫笑的跟狐狸似的:“他们连冬衣棉被都没带,你该带他们回家。”让军区的人先笑话,等上了报纸,全首都人民一起讨论嘛。
陈玉凤提高了嗓门:“徐大记者,我住在军区,要随便带人去住,万一发生偷盗,或者人身伤害案,谁负责?人是你们报社请的,难道你们连住地都不安排?”
这时苏红和韩峰两口子听到吵架声,也出来了,本以为陈玉凤会过得很光鲜,看她居然裹件白大褂,灰灰土土的,两口子先就是一愣。
以为她是来接他们的,可她转个圈儿就要走?
苏红急了:“玉凤,咱是一家人,我们有啥好偷的,咱赶紧回家,我还急着认爸呢。”
陈玉凤转身,厉声问:“大嫂,你是不是疯了?”
再说:“咱的爸早就死了,哪来的爸?大嫂,《商报》采访你,我也得喊家报纸采访我,我还忙着呢,你和大哥也不要急,跟准徐鑫,吃喝拉撒只管问他要。”
“不是,咱不有个新爸嘛……”苏红一着急,不管不顾了。
陈玉凤回头问小秦:“小秦你说,我有新爸吗,我哪来个新爸?”
为了王果果的名誉,她晚上去师级家属楼的事小秦专门跟警卫亭的人交待过,谁往外漏一句谁就即刻调离岗亭,去最艰苦的训练场值勤,别人都不敢说,小秦哪敢。
“我不知道。”他说。
苏红这下更懵了,分明刚才徐鑫介绍,说小秦是大领导的警卫员嘛,怎么警卫员一下也变口风了?
韩峰倒还理智,昨天晚上坐了一夜的火车,此时困的要死,只想找个地儿睡一觉,抓着陈玉凤就说:“玉凤,哥是真的困,你先给哥找个住的地儿。”
“大哥,我实在没办法,我要去《晨报》了,再见。”陈玉凤说着就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