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梅茹拉着女儿的手过去松轩的时候,苏鸿领着阮清川等人已经到了。
长住苏府的宁大夫也被请了过来,也是为了方便太医的问诊。
宫里来的太医姓吴,中等个头,长的清瘦又斯文。
他先给苏琪与把了脉,然后又去看眼睛和舌苔,“贵府公子得的是弱症,又兼气血双亏……身子骨是不能再拖了,一定要好生将养着。”
宋梅茹进了松轩就直奔内室来了,听了吴太医的话,泪珠立刻滚落下来。
苏姝就站在宋梅茹的身边,看她情绪激动,忙着给她抚后背,又小声安慰,“有太医在,弟弟一定会健康无虞的,您不用太担心。”
宋梅茹拿出帕子擦了眼泪,和吴太医说道,自责的很:“原是我身体不好,他一生下来就弱的很,哭的声音就很小。还在襁褓时,也是常常生病。我时常忧心难安,还务必请您给他好好医治一番。”
苏琪与穿了藏蓝色布靴下床,也走去宋梅茹的身边安慰她。
少年还很纤瘦,露出来的一截手腕近乎透明的白皙,那样清秀和文弱,总是让人止不住的怜惜。
宋梅茹转头看了一眼儿子,哭的更加厉害了。
“医者父母心。”吴太医收了布枕,放到随身携带的黄花梨提式药箱里,“还请夫人放心,我会尽力的。”
他原本今儿是没有时间出宫的,是阮清川特地找上他,还说不拘是上午还是下午有时间,只要是今儿过来荣祥胡同苏府就行。还必须是一定要过来。
阮清川是谁?宫里贤妃娘娘的亲弟弟,而且还是朝廷大员,这样的人别说得罪了,他巴结都来不及。
他在内室给病人问诊,那阮清川就坐在堂屋里等着,如此的重视,他如何敢不尽力?
苏鸿原本是在堂屋的主位上坐着陪阮清川说话,闻听此言,也走进了内室。
他拱手给吴太医行礼,“听闻您一向医术了得,就多有拜托了。”
吴太医是被阮清川请过来的,大致对苏鸿家里也有浅显的了解,更是客客气气的,“苏大人抬举了,吴某一定全力以赴给贵府公子治病。”
吴太医随后又和宁大夫交谈了一会儿,也逐一看过宁大夫给苏琪与开的药方。
他眉头一直皱着,总是让人心里忐忑难安的。
大约过去了一盏茶的功夫,吴太医就唤了苏鸿和宋梅茹单独去外间说话。
吴太医的神情带着了然的凝重,也没有避讳:“宁大夫的方子虽然开的平庸,却都极对贵府公子的症候……这么多年的汤药喝下去,至于为何会一直不痊愈……吴某也想不通其中的关卡。或许还有些别的原因。”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往下说:“比如饮食方面的不注意,再比如煎的汤药不到火候,又或者是按照方子却抓错了草药……你们作为父母,还是要格外的留心些。贵府公子的身体很不好,如果再这样不明不白的耽误下去,后果怕是不堪设想。”
他是宫里的太医,实在是见惯了太多的勾心斗角,这大宅院里的路数差不多一眼就能看个大概了。
他说的够透彻了,苏鸿夫妻俩能不能理解到就看他们自己了,不过也只能点到为止了。再多说,就是挑拨人家宅院不宁了。
苏鸿:“……”
他还有些摸不住头脑,问道:“吴太医,您都说了宁大夫开的药方子是有效的,那为何犬子的病症一直不见好转,反而是一年比一年更严重了?”
吴太医笑而不语,并不回答苏鸿的问题。
他说:“我会重新拟个方子出来,只要你们按照我的方子抓药,再依样熬下去,贵府公子的病情应该就会有好转的。”
苏鸿可能会一时听不懂吴太医说的话,但是宋梅茹却是懂了,她恨的牙根直痒,屈身给吴太医行了礼,“多谢您的指点,还请太医拟方子吧。”
吴太医说的话再明白不过了,他是说与哥儿之所以这些年一直病着,是有人在他的饮食里或者汤药里动了手脚。
宋梅茹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性,就气的太阳穴霍霍地跳。她当成眼珠子一样的儿子竟然被人暗害了许多年!她竟然还全然不知!
苏姝就站在堂屋的门边,眼睛往西次间望。她脊背挺的很直,给人心志很坚韧的感觉。
西次间是吴太医唤走苏鸿和宋梅茹单独说话的地方。
阮清川却看出苏姝的孤弱,心里像被人用细针扎了一下,绵绵密密的疼。
他放下手里的茶盏,温和的同苏姝说话,“大小姐不必担忧,吴太医一贯是圣手,令弟不会有事的。”
苏姝转身看他,唇角绽开小小的笑。
她说:“我知道的。”
阮清川费心请来的太医,一定有他的长处。
阮清川薄唇微弯,“那你坐下来等待……好不好?一直站着很累的。”
他语气很温柔,又十足的有耐心,像是在哄孩子一般。
站着能有多累的?
再者,她又不会一直站着,不过是站了一会儿。
但对上阮清川柔和的双眸,苏姝就说不出“不”字了,她水漾桃花眼去看阮清川,似乎还带了些茫然。
苏姝应了“好”,去了就近的圈椅上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