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座石门,高达十丈有余,踏入其中,就能看到一个存在于山腹里的巨大洞窟。
山洞里的空间奇大,顶上镶着数百颗明珠,为整个洞窟里提供柔和的光线,内部的空气,也没有久年尘封的那种腐朽感受。
除了这一座大门之外,在进门之人的右侧,也有一座较小的门户,连着长长的小路,不知通向何方。
而在这个洞窟的中心,有一座石制的云床,四面的花纹,跟巫行云所做的那一张款式极其相似。
云床之上,盘坐着一个铁环束发的男人,背对着洞窟入口。
“想不到,当今世上,居然还有人能在片刻之间,找出天山珍珑大阵的所有布阵节点,破解阵法效果,平息地火,甚至还借着阵法之破,逆向解开棋局的机关。”
这个人虽然身在洞窟之中纹丝不动,却好像对外面的事情了如指掌,甚至要比苏星河看得更加透彻。
“终南全真,有阁下这样的人物执掌门户,想必要不了多久,就会是四海诸国之间,第一显耀宗门了。”
了解天山群峰之间的地脉走势,还不是最惊人的地方。
如果了解地脉走势就能破阵的话,那这里的阵法,也不至于能够挡住巫行云、李秋水、丁春秋这么多年了。
天山珍珑大阵,虽说是依照地脉走势构建起来的,但却要比这深藏于地底之下的地火脉络,更加隐蔽。
巫行云为了见到李沧海,曾经在这里徘徊一年,对地火脉络的走向,一处处细节变化,都只会比苏星河更清楚百倍。
但她也没有找到这座依托地脉的阵法,到底是怎么布置下来的,只能在冥冥中,感觉到那种足以吞没她性命的炽热。
可惜,练虚境界,本来就是一种把心神向外散发,呼应自然律动的道路。
方云汉根本不去找什么细节,只是大而化之的感受了一下,找出这一处自然之中,有哪些地方的气机,跟悬崖上那座棋局联系的过于紧密,就把握了强改这座阵法的关键。
方云汉向来是个以血还血,以礼还礼的人,无崖子这么客气,他也就客气起来,止步说道:“惭愧,我在棋道上不曾有太多心得,走不了预设的门路,才不得不损了贵派的护山阵法,失礼了。”
无崖子悠悠叹息,道:“不敢当。”
他肩背上已经落满了灰尘,长发都灰扑扑的一片,说话的时候胸腔也没有半点震动。
这个声音是直接在洞窟内壁之间,震荡传开,就显得这一声叹息,格外的悠长。
“重阳真人铲除了丁春秋,可以说是为天下除害,也是为我报仇雪耻,更是为我天山派挽回了一点名誉。”
“我不能先出此洞,去迎接道谢,才是真正失礼。”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李嫣然和苏星河也先后走入。
苏星河筋骨之间酸麻未消,走的还要比李嫣然慢一些,不过他又拿回了之前被震飞的时候,掉下的那个盒子。
“师父。”
这灰袍老人走到无崖子身前,把那个盒子打开跪在地上,一张老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
他也已经几十年没见过自己师父了。
可即使大仇得报,无崖子坐在那里还是没有半点反应,也未能睁开眼睛。
“这逆徒啊!”
盒子上方凭空生出一股力量,盖上了盖子,往下一压。
这里坚硬的山石地面,在这股力量的作用下,就像是沼泽软泥一样,使那个盒子无声陷入地下,被掩埋起来。
洞窟里的灰尘轻轻卷扬,李嫣然仿佛感觉那个背对着她的人,正看着自己。
“这个小姑娘,也不愧是重阳真人看中的后辈,无论是棋艺还是对百家武学的博识通变,都已达到我理想中的程度,甚至还犹有过之,唯一可惜的是,心性有缺,功底太薄弱了些。”
无崖子声音里微微带了些笑意,“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心性方面经过今日这一遭,你该有所成长,至于功力,你近前来。”
李嫣然听了这话,反而退了一步。
她似乎在退却之后才反应过来,脸上有些踌躇。
无崖子已再度说道:“重阳真人,天山派如今孤苦穷困,无以为报,唯有我这一身百年的北冥神功功力。但只怕还不如真人本身功力精纯,只好转赠小辈,聊表心意。”
苏星河神色悲切,道:“师父,丁春秋已死,咱们大可另寻报答之法。”
无崖子道:“星河,当年我练功到紧要关头的时候,被那逆徒下毒。本来那点毒物,还不算致命,可却成了诱因,使我走火入魔,全身瘫痪,连口舌眼珠都不能动弹。”
“这数十年来身如木石,分毫不能移动,何其凄苦,丁春秋已死,我已经了却心愿,也正是要趁这个机会,做个解脱。”
他的声音说到此处,反而轻快一些,“你为我守候数十载,今日之后也算是得了自由,你我师徒两者一同脱困,正该为离别而欢歌。”
“可你如此作态,哪有半点道家门人的风骨。”
苏星河默然不语。
“但我这次来拜访,却不是要见一个死的天山掌门。”
方云汉这时才开口,他走上前来,一手轻触无崖子肩头,道,“区区百年的功力,又怎么比得上一个活的无崖子。”
无崖子道:“本来也不算是活的。我早该不在人间,现今也不过是个活死人罢了。”
“哈,我正想在终南山上建一个活死人墓,找那么一两个活死人住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