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股念头变得无比的强烈,也不知卖药郎哪来的力气,两手死死拽住衣服,忽听“滋啦”一声他竟连衣服和皮肤全都扯了下来。
这一幕不仅惊得猎户目瞪口呆,连他的爱妻,那个拼凑皮肤的妖怪百绘卷都不禁神情一滞。
“没想到他竟是个如此刚烈的男人。”百绘卷叹道。
“是啊,我也没想到他性情这般的狠,居然拼了自己性命也要见他的母亲。”
百绘卷脸上忽而闪出一丝恐怖又诡异的温柔,她笑眯眯的看着猎户就像在看一件工艺品,从她的神情之中可以看出她对这件工艺品很是得意。
“你当初若是有他一半的执念,是不是就不会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
猎户充满怜爱的笑了笑,脸上的皮肉突然像碎片一般落了一地,露出了腐烂的血肉。
“我若是跟他一样,你岂不是少了一个知心人?”
百绘卷无限蜜意的瞧着他,往他的怀里一靠,“还是你最疼我。”
她靠了一会儿,又俯下身子将地上的人皮碎片一点一点拾了起来,嗔怪道:“你瞧?又掉了。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嘿嘿,心绪一激动就容易掉,你也不是不知,这是我的老毛病了,还请爱妻费心给我装扮上。”
“好。”
百绘卷娇羞的说着,按照碎片的形状和大小,就像拼图一般一点点的将这些碎片拼接在了他的脸上。
他俩彼此之间你侬我侬全然不顾卖药郎在那拼命的嘶吼,就在拼完最后一块碎片的时候,猎户忽然惊道:“人呢?他怎么不见了?”
百绘卷娇笑道:“他不见了自然是跑了,难道还能死在这不成?”
“可恶!一不留神居然让他给溜了,混蛋!”
“你也不用这般生气,一个没了皮的男人注定是活不久的,而且他的皮不还留在这吗?”
猎户听她劝说怒气消了一半,“可惜了这副皮囊,都被他撕扯坏了,若是我多关注他些,你这幅皮囊就完整了。”
百绘卷听后“咯咯”直笑竟丝毫不在意这件事,她摆弄着腰肢回身深情一吻,“臭男人的皮囊我可不要,这幅皮囊反正也白净的很,送给你正好。”
猎户嘿嘿一笑,体味着口中的血腥,这股血腥来自于少女气血之精华,对猎户而言就如同馥郁的蜜糖。
“好是好,就是以后再也不能扮做猎户了。这副皮囊白白嫩嫩,我以后就扮做一个小生可好?”
“好极、好极,这样咱们就不用等着猎物上门了,有了这副皮囊你大可以去勾搭那些美貌少女,我这副皮囊也就全了。”
卖药郎沿着小路奔行了一段时间,他不知跑了多久,直到头脑发昏这才感觉到周身撕心裂肺的疼痛。
鲜血顺着他跑过的路流了一地,柔嫩的枝叶一层一层刮下他脚掌上的血肉,已将他脚掌磨成了森森白骨。
他血已流尽、泪已干涸,轻风一吹,冰冷彻骨,而身上却比火烧还疼。
此刻他已经跑不动了,摔跌在河边上脑海中不断回想起母亲殷勤盼望的脸。
“母亲……母亲……”
他口中喃喃的念叨着,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经历了怎样的苦楚、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着怎样的坚韧、谁也不知道这个男人有多么渴望再见到他的母亲,他早就应该死了,此刻全凭一股意念支撑着。
“难道临死之前我仍见不到我的母亲?神明大人,我多年行医,救治的病人数不胜数,难道您连这点卑微的心愿也不能满足?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这又是得到哪门子的报应?!!!!”
他越想越怒,凭借最后一口气指天赌誓,“神明不公!天道不存!我今日以我性命立下血誓,终有一日我要沦为鬼神,报仇雪恨!!!”
他本是心底纯善之人,终因命运的波折而步入邪道,他生前的最后一口气化作了邪念。
他的肉体不全,死后灵魂无法超度,只能终日在尸身周围徘徊。
时人上山砍柴经常会听到一个青年男子的啜泣声,声音空冥而惨淡不住的唤着,“母亲……母亲……”
不知他在这里游荡了几年,随着他怨念逐渐加深连周遭的树木都变得寸草不生。
终于他的怨念引来了跟他有着一样痛苦的妖物——蚌妖!
这只蚌妖原是‘圣手罗刹’的一个低端妖物,他的全家皆被人类屠戮,他因为妖力卑微没被阴阳师发现幸而躲过一劫。
他逃到了河边听到了哭泣的声音,尤其是怨灵口中念叨的母亲,令他想到了惨死在阴阳师屠刀下的亲人。
“喂!你痛苦吗?”蚌精问道。
多少年来,卖药郎日日夜夜思念着自己的母亲,时时刻刻不想回到她的身边,听到蚌妖呼喊希望登时涌上心头。
“痛……苦?是何物?”
这些年来他灵魂受着思念的煎熬,早已对生前诸般痛苦产生了麻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