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苌黛见她并未应话,只得耐心的侧坐在秋千一方,从袖中拿出手帕轻柔地擦拭从她脸颊滑落的泪珠。
待她嚎啕大哭慢慢平缓时,那沾染泪水的眼眸有些泛红,整个人看着更是可怜的紧。
“媚儿不愿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苌黛指腹按住帕巾替她揉着眼角,视线同那清澈明朗的眼眸对视询问。
柳媚儿渐渐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方才在黛姐姐面前哭的鼻涕眼泪完全顾不上了。
现在自己一定看起来很丑的。
“没有不愿意告诉黛姐姐。”柳媚儿羞得忙低垂脑袋兀自用衣袖擦了擦脸,嗓音略微低哑的说起娘亲大病一场的事。
姜苌黛见她情绪逐渐平静,便收回手将帕巾细细折叠,足尖轻点地面微微晃动秋千,很是平静的思量起柳家的事。
对于柳志攀交勤王的消息,姜苌黛早有所听闻。
常家虽不是王侯将相贵族,可也是饱读诗书的士家大族。
此番柳志小人得志报复联姻亲家一事,朝堂上大臣多有非议。
可柳志很显然并不在意自己奸臣名声,现下趁着勤王得势大肆敛财打压异己,想来一向清风高洁的常家是不可能再与柳家相熟。
常氏若是再不自保,那柳媚儿的嫡长子身份也将危矣。
虽然姜苌黛可以出手,只是到底这是柳家的家事,更何况这一世姜苌黛不想耽误柳媚儿了。
姜苌黛面色平静的看向柳媚儿,只见她那迅速凝聚着些许泪光的眼眸只得出声安慰道:“若是媚儿担心常夫人就该好好照顾自己才是,否则常夫人岂不是更担心媚儿?”
柳媚儿点头应:“嗯,媚儿知道了。”
薄日自云层透出来时,园内亦落下不少光芒,两人意外的有些安静,姜苌黛其实并不擅长安抚人。
只是觉得上一世亏欠柳媚儿太多了,才多了几分耐心。
铃声远远自高楼响起时,柳媚儿提着书箱慌忙的跃下秋千,面容除却眼角微微泛红,旁的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我会努力读书将来参加科举当很厉害的大官,这样就没有人可以欺负娘亲了。”柳媚儿看向面前静坐的黛姐姐满脸认真的说着。
姜苌黛望着柳媚儿满是坚定的眼眸,才不得不意识到柳媚儿她真是不一样了。
她不会像上一世那般向自己撒娇,也不会委屈的独自落泪却一句话也不肯说。
“媚儿这么聪明,一定能早日高中状元。”
“嗯!”柳媚儿突然被黛姐姐这么夸赞,一时还有些腼腆的很,毕竟刚才还在黛姐姐面前哭的那么丑,“那个……媚儿去上课啊。”
说完,柳媚儿抱起书箱便急匆匆的绕过园内小道,还不算太高的身形很快就看不见了。
姜苌黛足尖轻点地面,眉眼间已褪去方才的温婉。
因着不忍心打击柳媚儿,姜苌黛才没出声告知她。
姜国现如今朝堂正是黑暗时,科举早已形同虚设,朝中勤王以及四位辅佐大臣家族子弟已经占据大部分的官位。
若是只论家室的话,恐怕柳家能给她分一个芝麻小官都是不错的了。
时日辗转,泰安十二年春日科举开考之日,都城里对于榜首热议不断。
现如今年岁十二的柳媚儿去年并未过乡试,所以只能等下回科考了。
而三十出头的柳安虽然已经过了乡试,可会试却一直没有过,朝堂的竞争超出柳安的想像。
柳父打点不知多少银两,偏偏官员里论资排辈也轮不上柳家的一个妾室子入朝当官。
因此柳安今朝不出意外再次落榜,心情不由得丧气。
勤王之子姜易却轻松的位列榜首,虽然并不让人意外。
姜易乃都城有名的纨绔子弟,读书识字是一点都不行,平日里在太学院更是嚣张跋扈。
这么多年不少官家子弟被打伤,偏生没有一个人敢告他,就连四位辅佐大臣之首的元老之子被他打断了腿都不敢吭一声。
可想勤王一党现如今在朝野已经是权势滔天,生杀大权更是紧紧的被勤王握在手中。
原本被百姓热议的科举却很快被姜易与姜国长公主的婚事盖过风头。
现如今已年方二十的长公主乃姜国第一美人,传言其眉如云烟似雾,其眸若水中明月,身段婀娜多姿似水中仙可望而不可即。
“那勤王之子姜易平日里常勾搭青楼女子,这门婚事也太便宜他!”
“谁说不是啊,那长公主仙人似一般的人物,这回真是栽倒在牛粪上了!”
“我看这幼时皇帝恐怕也被勤王紧紧拿捏在掌心,长公主一介女流之辈大抵也不过是任人鱼肉吧。”
茶楼里的议论被姜易的一伙狐朋狗友听了去,当即便告密。
很快大街小巷便被抓捕不少百姓,其中不少被打死打残,更有不少游街示众流放至荒芜之地。
这一顿严抓严打之后,百姓更是对勤王一党又恨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