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里车马缓缓停在驸马府门前,柳媚儿下了马车便见常氏等人。
“媚儿,快跨火盆。”常氏拄着拐杖催促道。
“好。”柳媚儿微愣的看着那火盆,抬手拎起一角衣袍迈步跨过火盆。
还没带柳媚儿出声问候常氏,面上便被撒了水,不解的问:“常姨这是做什么啊?”
只见常姨手里拎着柳枝沾了些水又撒了过来应:“老夫人说这也是为公子驱邪避讳气用的。”
哎?
待好不容易入了廊道,柳媚儿方才恭敬的行礼唤:“让娘亲担心了。”
常氏认真打量自家孩子面容念叨:“没事就好啊。”
几人一同入屋内,因着已是深夜,常氏年迈便也没有多聊,柳媚儿目送常氏离院,方才回了屋。
黛姐姐端坐在里间翻看文书,柳媚儿猜想兴许是为接自己,所以才耽误黛姐姐处理政务。
“媚儿愣着做什么?”姜苌黛偏头看向那拘谨站在不远处的人,“这夜深了,你快去沐浴吧。”
“嗯。”柳媚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待在那暗不见天日的牢房,浑身衣物还泛着霉味呢。
因着黛姐姐早就准备好驱寒药浴,柳媚儿解下衣袍将自己浸泡在药浴之中,顿时舒服的有些困了。
原本在外间翻阅文书的姜苌黛久不见人出来,有些担心的起身入里间。
只见热雾萦绕的浴桶里的人歪着脑袋似是睡着了一般。
姜苌黛迈步靠近至浴桶旁,才发现她从前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现如今廋成美人尖。
湿漉漉的发丝贴在她白嫩面容衬得越显媚惑,因着平日里媚儿总是束发佩冠,因此勉强还能遮掩几分柔媚。
可当长发散落时,她女儿家的模样自是展露无遗。
“媚儿,醒醒。”姜苌黛探手托起她的面容担心她会没入水中。
“唔……”柳媚儿疲倦的睁开眼,茫然的看了看面前的黛姐姐,才意识到自己方才睡着了。
姜苌黛见她眼眸呆呆的望着自己,那汪犹如清泉般的眼眸满是信赖的盛满自己的面容,不由得心生愧疚道:“媚儿,我让你受罪了。”
柳媚儿见黛姐姐背对光亮显得神情有些低沉连忙应:“这怎么能怨黛姐姐呢?”
“其实牢里也没有那么糟糕,每日里我除了睡就是吃,简直是再闲散不过的了。”
“你……”姜苌黛见她还如此安慰自己,心间更是酸涩的紧。
事实上姜苌黛害怕会再次重复上一世的惨剧,所以才会担心柳媚儿此次因自己而陷入王室争斗。
“真的,我每日里吃的可饱了。”虽然监狱里每日吃的清谈没有油水,可是馒头绝对管够的。
“水要凉了,你先出浴吧。”姜苌黛不忍露出情绪,只得移开话题。
柳媚儿点头应:“嗯。”
从里间出来已经是要近子时,柳媚儿躺在床榻里侧,还有些不太适应这般软的床榻。
屋内留了盏昏暗的灯照明,姜苌黛探手拥住乖巧躺在身侧的人,薄唇轻落在她额前念叨:“这几月媚儿以身体不适为由暂且请假不去工部吧。”
“为什么?”柳媚儿能够清晰感觉到黛姐姐情绪低落到有些不寻常。
姜苌黛轻移着唇瓣依次落在她眉梢眼角,视线交触时犹豫道:“我怕有人在设连环计害你。”
上一世原本姜苌黛是想让她安全离开都城,谁想到却还是让她受到伤害。
这一世姜苌黛是真的怕了。
柳媚儿感受到黛姐姐的眼眸闪过的恐惧,犹豫的大着胆子迎上黛姐姐的薄唇亲了下问:“那黛姐姐也会有危险吗?”
“我是王室女,他们不敢乱动我的。”姜苌黛抿了抿薄唇,手臂环住怀里娇软的身段,“可你只是寻常地方出身,我怕他们会拿你来开刀啊。”
虽然现下太子姜惠还算理智,可难保将来不会被奸臣挑拨离间。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姜苌黛这些年在朝堂安排任命许多大臣将士。
自然也会有人心有不平,尤其是太子姜惠身旁的儒生学子,他们无一不渴望能在朝堂有一席之地。
而假以时日太子姜惠想要掌权的话,那势必也会要扶植他们作为自己的势力。
现在姜苌黛已经做出要让权的姿态,自然总要考虑如何替自己跟媚儿寻条出路。
柳媚儿侧耳听着黛姐姐出乎意外有些噪杂乱窜的心跳。
从来没有见过这般模样的黛姐姐,柳媚儿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问:“黛姐姐是因我而被牵制吗?”
“媚儿怎么能这般说呢?”姜苌黛不想看见媚儿自责,掌心捧住她的脸认真道,“你我本是一体,自然他们针对不只是你,同样也包括我。”
宋远山的心思之恶毒,姜苌黛早前看过他如何对元家和士族官员施展,现在最重要的是稳住太子姜惠的心思。
只要稳住太子姜惠不被宋远山所挑拨蛊惑,那么一切还有余地。
“可是宋远山他不应该针对黛姐姐啊?”柳媚儿记得宋远山对黛姐姐总是谦逊有礼的模样。
姜苌黛见她如此肯定说话,心间还有些困惑问:“你怎么知道此次宋远山参与陷害你?”
柳媚儿犹豫的看着黛姐姐,一时不知怎么说上一世的险境,毕竟黛姐姐一向不怎么信鬼神之说。
“我在大理寺牢狱时,宋远山曾亲自提酒来看望,那时他的反应让人很奇怪。”
“那你可要上心着他。”姜苌黛并未多疑,只是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这个人心思不正,最是喜欢挑拨两党争斗在其中渔翁得利。”
“可是宋远山为什么要针对黛姐姐呢?”柳媚儿还是没有明白,难道宋远山对黛姐姐的倾慕也是装的不成?
“现下新太子即位,武家兄弟势力被清除,朝中总会有些官员生起旁的心思,若是我与太子生起间隙,宋远山等人才好独揽大权吧。”姜苌黛从来没有考虑过宋远山这种人会有什么真情实感,所以思虑事情也只以利益为先。
柳媚儿见黛姐姐说的如此认真,便也就信了宋远山是为争权夺利,才拿自己开刀的。
“那黛姐姐也要小心他才是,这个人最会曲意迎合了。”柳媚儿也不是没见过宋远山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领。
反正不管是当初的元家还是现如今伏法的武家,宋远山根本不管对错,只统统迎合便是。
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