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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 28 章(1 / 2)

第二十八章

樊凡一家一方面要紧锣密鼓地筹划办作坊的事,另一方面又要各处收购蜂蜡、花瓣等物,提高生产量,忙碌起来的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便到了五月中旬。

这一日,之前被大虫啃了左手臂的樊铁在族长的带领下,亲自到樊明义家答谢,用的是当地最高的谢礼规格——六礼。

六礼即为:米面、水果、钱宝和三牲。

樊铁大病初愈,以往的腱子肉不见了,整个人瘦了一圈,脸色也苍白,左边的袖子空荡荡的。

他走路还不十分稳当,却坚持给樊明义磕了三个响头,救命之恩,当是如此。

樊父和族长坐下闲聊,族长再三感谢樊父,仍觉得亏欠、惭愧,道:“救命之恩,谢礼本该再丰厚一些,只是家中……唉……”族长长叹。

樊明义回来后也听说了,樊铁没了手臂,失血过多,一直处于虚弱昏迷中,需要许多补品吊着养着,其中就有一味老参,价格不菲。族长一家为了救樊铁,把老宅都卖了,搬进了旧柴房里。

今日能拿出这些已是不易。

樊父本不想接下这份礼的,可他又怕不接受的话,族长和铁子心中会有负担,只好应下。樊父劝道:“五伯,人命关天,岂有不救的道理?如今铁子得救了,我也回来了,以后就莫要再说什么亏欠的话了。”

两人又寒暄了片刻,族长提醒道:“族里的旧宅子已经修葺好,樊秀才的族学五日后便开办了,你们夫妻再忙,也该给小凡准备准备了。”

樊父听后,赶忙记在心底,儿子读书的事马虎不得。

……

张氏自邻村收购花瓣归来后,樊父跟她说起樊凡上学之事,张氏盘算片刻,道:“既然过几日就要入族学,你今日也该去问问老爷子那边是个什么意思,万一老爷子不愿替亲孙子出面,我也好赶早回一趟娘家,让凡儿的外祖父到时跑一趟,莫要到了那一日,没人领凡儿去族学,让人笑话。”

按当地的风俗,孩子入蒙学,应有祖父一辈出面亲自领到学堂去,若是祖父年过甲子,那便更好了,寓意代代相传,平步青云。

樊父满怀欣喜地跑了一趟,原想着老爷子定会答应,谁料蹭了一鼻子灰,丧气地回来了,事实证明张氏的担忧是有正确的。

原来是老太太不许,道是樊家以后是要出举人的,这气运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沾的。

言下之意,已然把樊凡一家当做了“随便什么人”的路人,还怕樊凡抢了她大儿子的气运。

故,张氏只好带着樊凡回了一趟娘家,外祖父自然是一口答应了,便也嘲笑樊家道,这急着把亲孙子往外推的人家,他还是头回见。

对于张家而言,他们巴不得外孙跟这边多亲近。

……

两日后,樊父到竹林精挑细选,寻了几株长势高的竹子砍回家,破成许多细细的长条,刨去白竹瓤,只留下了外边最韧的竹皮。

这是要给小胖子编书箱呢。

大明可没有“书包”的说法,大多是把书籍放入类似背篓的书箱里,背在身后。

跟普通的背篓不同,书箱须得用竹子来编,竹子越高越好,一则是取其君子之气,二则是取其节节高升的寓意。

六岁的樊凡还是个圆滚滚的小矮个,樊父便编了个小号的书箱,那两根搭在肩上的竹藤,樊父编得又宽又平,怕勒到自家傻儿子的肩膀。

小胖子在一旁瞧着樊父编书箱,不停地“指手画脚”。

“爹爹,给书箱编个盖子吧,脏东西就掉不进去了。”

樊父编了个盖子,套在了竹篓口上,翻盖自如。

“爹爹,侧边要编个袋子,一边放水盅,一边放砚台。”

樊父顺了他意。

“爹爹,里面编个夹层罢,书和毛笔就可以分开放啦。”

万能的樊父信手拈来,顺利完成。

小胖子捧着爹爹给他编得书箱,既轻盈又细致,经过他的“指导改造”,颇有几分后世双肩背包的意思,甚是喜欢。

娘亲那边也不得闲,好不容易赶制了一批唇红膏,又急急忙忙地托人帮忙从县里买些糯米、红枣、红豆等,刚回屋,又挎着菜篮子出去了。

这是要去地里采粽叶哩,“粽”有“中”之意,拜师求学的第一天,粽子是万不可少的。

包粽子的时候也有讲究,最简单的一种便是甜粽里放颗红枣,称枣粽,寓意为“早中”。

其次是“笔粽”,捆成细细的长条,同粗毛笔一般,寓意是“必中”。

最难的便是“印粽”,要把粽子包得方方正正的,跟官印一般。煮的时候,印粽要用竹片子方方正正地夹着,才能不变形。

樊凡瞧着锅里奇形怪状却各有寓意的粽子,颇感慨,在大明,科考怕是已经成了平凡百姓的一种追求,莫不然,怎么会有这么多令人哭笑不得的礼节习俗呢?

但樊凡也未道什么,入乡随俗嘛,即便看着很荒谬,但只要爹娘乐意去做,做了心里就会舒坦,那他这当儿子的就应该欣喜地受着。

很多东西何必追根问底,父母高兴就好了。

……

族学开堂的前一日,樊明义从村头王家抓了鸡鸭鹅各一只,花了将将两百钱,这是要宰了用来敬拜祖祠的。

刚放下鸡鸭的樊明义匆忙找来媳妇,道:“村头养鸡养鸭的王家,他们花了些银子把儿子送到县学去了。”言语中有几分羡慕。

张氏猜了个大概,却不点明,道:“你且喘口气,把话说整了。”

“儿子拜师求学是大事,如今家中不似以往那般拮据,不如干脆多花些银子,把凡儿送到县里去读书?”樊父建议道。

过惯苦日子的樊父,下意识里觉得县学定比族学好,当爹的自然想儿子最好的。

“不可,你听我细细与你说。”张氏摇摇头道,“一是县学分大小班,参差不齐,分散夫子的精力,族学里则多是与凡儿年纪相仿的稚童,同为一班。二是樊秀才虽多年未中举,当年却是名副其实的小三元,不知道比普通的秀才强几倍。相比之下,凡儿到族学里开蒙,那是最好不过了,何必舍近求远。”

樊父没读过书,不懂这些,只挠头傻笑,道:“媳妇你懂得真多,都听你的。”

张氏知道樊父亦是疼爱儿子,一时心切,又笑道:“你莫要担忧了,凡儿是个机灵的,他有那读书的本事,便是石头底下,也能冒个尖出来。”

……

……

开学的这一日,鸡还没打鸣,可怜的小胖子就被爹爹揪起来,睡意沉沉的小胖子抱住被子不撒手,懒庸庸地道:“便是要去族学,也不带起得这般早的……爹爹你买回来的大公鸡还未打鸣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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