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内早就凝好了剑气,钟谙此时全身紧绷,面上依然半点不显,只一副浑然不在意又不可一世的模样。
只待岁丰一动手,在他的手接触到自己身体的瞬间,她新悟出的自我剑意就会通过掌心的经脉,立即刺入他体内,到时候他便是任她拿捏性命的下场。
剑修最让人恐惧的便是其剑意,与剑修交手若无准备,最忌近身接触。一旦被刺中要害,剑气所带的“意”就会植入所中之人体内,剑修随时可以引爆它。
还记得当初刘修然那么快落败在季双宿手上,很大原因就是太轻敌。他完全没想到季双宿堪堪练气,他的剑气中便有了有型的”意“,毫无准备之下,着了他寒冰剑意的道。
而岁丰也绝不会想到,几个月前连剑都少有出鞘的人,现在已经凝出了成型的剑意。虽然只有一丝微不可见,但剑意一旦成型杀伤力便极大。
打的就是他措手不及!
她心中没有一丝慌乱,反而生出一股子热血沸腾的冲动。她来此书中世界,还没有亲自杀过人,若是一不小心把岁丰杀了……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自己可是新手剑修,刚淬完体身体虚弱,控制不好刚领悟的剑意,很正常吧?
此时的钟谙若是内窥灵府,便会发现在她产生这个想法的时候,灵府中的冰天雪地,突然生出了一缕火光。那星星之火恍若一豆夜灯,却在满是白雪的灵府里尤其显眼。
她正欲迫不及待要拿此人试试近日所学时……这一关头却变故突生——一道人影如鬼魅一般,突兀地出现在二人面前。
依旧是一身霜色道袍,干净地好似阳春白雪,不染人间烟火。这位尊者此刻与道袍同样色泽的瞳仁看向岁丰,不带一丝感情。
被人毫无动静的靠近,是个修士都会心生戒备。
岁丰大惊之下,喝道:“来者何——”
他的话没有说完,然后钟谙就亲眼见到了师父口中所谓的shā • rén场景。
“……一个完整的人,前一刻还在说话,下一瞬间就从脑袋开始变成灰了。”
大变活人,变得还是灰。
岁丰整个人从脑袋开始,弹指间灰飞烟灭。这画面很奇怪,仿佛一个又长又煎熬的慢镜头。他那逐渐消失的脸,停留着生前的错愕。甚至张开的嘴里,还含着没说完的最后一个字。
这位大佬只不过动了个念头,活生生的人就被他挫骨扬灰。
要说早上钟谙还觉得这招厉害,皮了一下,心想,教练,她也想学……
那么钟谙现在的状态,那就是杀猪刀下瑟瑟发抖的猪……
她开始反思自己怎么会这么笨,忘了最重要的一点——她是在这位尊者的地盘上和别人吵闹打架啊!以他眼里容不下一粒沙的性格,才不会管谁对谁错,一律全杀个干净!
那视线似乎慢慢移到了自己身上。
不会真轮到她了吧?她瞳孔猛得一缩,两腿战战本能发软,几乎无法支撑她在寒泉中站立。
此刻淬体之痛都无法让她冷静下来,这是渺小的弱者在面对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力量时,发自内心的荒乱与恐惧。
“还不出来?要本座请你?”
霜色瞳孔的主人好像没有感情的杀手。
钟谙畏惧地蹲在水里,不太敢轻举妄动,甚至想把头都埋进水里,表示自己还没泡完……
但是大脑告诉她,不要反抗这位的命令。
强压下情绪,慢吞吞地爬起来,求生本能促使她还算顺利地完成了这个动作。只是简单地上岸而已,却使得她趴在石阶上没有一点力气。
少女像一条搁浅的鱼,趴在岸边冷汗淋淋,大口喘气。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拼着口气用法术烤干了法衣。直觉提醒,这位尊者眼里容不下任何失礼之举。
“臻羽的小徒?”
“是,弟子钟谙,无意打扰剑主清净,请尊者莫怪。”她趴伏在地上,不敢大声喘气。
“起来。”
“多谢剑主,”钟谙强撑着站起来,摇摇欲坠。
她余光瞥见对方正在微微蹙眉,一股凉气从脚底钻上来,直冲脑门儿,身上吓得忽冷忽热,不过恍然一瞬,背后的衣料就被冷汗沾湿。
完了完了,这位生气了,她要变成灰了!
“病怏怏的,”他摆摆手,示意她少说废话,顶着不太高兴的表情,“本座的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