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何焕的认知中,这样的话是教练无论如何都不能对学生讲出口的。
但雷普顿不但说了,而且说得满含怒意,透过墙壁何焕都能感觉到那种毫不掩饰的直白口吻中真正的愤怒。
“教练,我很对不起……”埃文斯在道歉,声音越来越低,和雷普顿对比强烈。
“我不会因为你拿到不尽如人意的成绩而感到生气,我曾经也是选手,我知道被挑战者紧追不舍的滋味,明白你眼前的处境也很艰难,他的金牌当之无愧,你的银牌也是尽力所得,难道我会为了这个发火吗?不是!你根本不明白,让我真正愤怒的是你的态度!”
“我不该那样说,但那是我真实的想法,我一直……”
“够了!”雷普顿粗暴打断埃文斯虚弱的陈情,靠在墙上的何焕也跟这一声爆喝震了一下。
压抑的沉默几乎溢出窗来,许久,语气透着疲惫和苍老的一句话传来,“我不想再听下去了,这是我做你教练以来最失望的一天,埃文,我从没想过有天我会对你说这样的话,但如你所说,这就是我此时真实的想法。我先回加拿大了,你需要时间想清楚的事太多了。”
最后何焕听到的是极为短促的关门声音。
这是个U型走廊,窗和门不在一侧,雷普顿也没见到何焕,站了半天,何焕也没听到埃文斯关门或者走动的声响,他不知道此时出现是否合适,然而想到那顿美味至今印在记忆里的鮟鱇鱼,他还是绕到正门,敲门后走进去。
埃文斯背对门口,低头听到声音转过身,何焕的出现没让他过于意外,但绕着他眼睛明显的淡红一圈和眼角光照下过于明显的水渍让何焕心中很不平静。
“你听到了?”埃文斯问。
何焕诚实点头,“如果不方便,我可以离开。”
埃文斯双手并着三角形捂住鼻子往下,又很快分开,笑得复杂悲伤,“只要我们说到你,你好像都能听见。没有关系,我不太想一个人待着。”
“你的教练不该这样说你。”何焕得到允许才继续走进,半靠半坐在埃文斯对面的桌子上。
这是一间给媒体准备的休息室,很小但设施齐全,自动贩卖机里大半货物购买按钮都闪烁着售罄指示灯,足见昨夜热闹,然而此时空无一人,桌椅散乱,桌上组委会准备的赛事时间安排打印表格大多散落在青灰色瓷砖地面,中央空调出风口呜咽出阵阵暖风。
“宋教练看上去也不是好脾气,没有挨过骂吗?”
埃文斯声音听上去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精神,然而昨天,他接受银牌时显得很快乐轻松,还在祝贺何焕时与他开着熟讷的玩笑。
一夕之间怎么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