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印堂发黑的人,便是天意么……
算命的将铜钱一枚一枚地扣在桌上,铜钱有正有反,这正反可是有讲究的,一阴一阳,都代表着不同的卦象不同的预兆,稍是分析错了,后果可不堪设想。
他是个半吊子,没错,师傅还真猜对了。
他也没学到师傅一些本事,就知道坑蒙拐骗,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屋不漏雨吃喝不愁就行,也没想过要什么帮人算个运势卜个生死。
但是师傅有交代,凡遇到印堂发黑的人,便要拉一把。
往日碰到的时候,跟人家糊弄糊弄,说一道留人一宿就是了,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但是师傅还交代了一样:
“一旦遇到印堂呈黑白两色的,看他是男是女,是男,则会南下南洋一带,是女,则必定北上长安。”
也就是靠着师傅留下的这句话,他刚才才能够说出清姐他们的目的地是长安。
“师傅,你真是,看到了很远的未来啊……”
算命的深深一叹,对自己的师傅更加是佩服了,他回想着师傅生前交代的话,这一刻,竟是如此清晰。
仿佛师傅就在自己耳边一样。
“从卦象上看,你们此行一道,不到长安之前,多半不会有事,但一到长安,必定会出现变数。”
变数?
清姐眉头一皱,心里头也是悄悄留意了一下。
这算命的看上去有点东西,不像是唬人的玩意。
“要破此局,切记这句话:‘降犬过界,踩桥见人,勿饮汤,忘川望。’”
算命的忽然觉着,自己刚才说话的语气,和自己的师傅竟是毫无违和,仿佛就是师傅借着自己的口说出来一样,当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是这样。
这些话都是师傅教的。
他只是有话学话罢了。
“降犬过界,踩桥见人,勿饮汤,忘川望。”
清姐张了张嘴,还想问什么,但又有这某种顾忌一样,迟迟没有开口。一旁的小二子见状,立刻心中了然,开口问道:
“先生,这是什么意思呢?”
叫人家算命的,显然有些不大合适,小二子也是思索了一下,觉着称先生,估计没多大问题,也就这么叫了。
算命的愣了良久,旋即摇了摇头,又看了下天,半晌过后,才悠悠开口:
“有道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们日后自然会知道的。”
小二子见状,从袖子里拿出了二十两银子,直接是推到了算命的面前,口中还说着:“先生,还是麻烦您指点一二吧。”
透过墨镜,算命的略微瞅了一眼,乖乖,一出手就是二十两,这两人也不是什么穷角色啊。
寻常人算个卦,一两五两的都是有,稍微有些不太对付的,给个一文五文,他也收。可这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的,称得上是阔绰了。
师傅交代的话,就已经说完了,可这送上门的银子,不收,也太礼貌了。
你说对吧。
“所谓犬,这里说的是犬而非狗,便是值得琢磨的,还有最后的勿饮汤,忘川望,也要留意……”
更多的,算命的也不说了,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管小二子再如何加银子,他也不说了。
“装”字一决,他是拿捏的炉火纯青。
话说一半而止,既不会显示出自己完全不会的底细,反而可以营造一种自己神秘难揣摩的姿态,这正是算命的想要的。
至于刚才说的那些,不过是一些无关痛痒的话罢了,起不得多大意义,但这二十两银子,可就直接到手了。
算命的一挥袖,桌上的银子便是给收走了,不多不少,整好二十两,多一文不取,少一文不用——
倒也不贪心。
不贪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