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写时去掉了“以书写者主观判定为标准”的前置条件,影响不明……
——书写时去掉了“一百元”后的货币单位限定。据观察,随机目标捡取货币应依旧为人民币……
——书写时去掉了“广陵南街”前对应的大地域范围限定词,但对应事件依旧出现在书写者附近区域。暂无法确定事件是否依旧受到书写者潜意识判定影响……(备注:经网络查询,除去书写者暂住点附近的广陵南街,国内额外符合“广陵南街”地址应至少存在四处……)
……】
均匀的楷体,一条接着一条黑底小字,在白纸上露出了姿容。
良久,桌前的身影才停下笔,长长吐着气直起了腰。
摘下眼镜,揉了揉胀痛的眉心,有人翻看着眼前笔记本上新出现的几篇零散“日记”,隐隐感觉到自己的黑眼圈似乎又明显了几分。
比起以前上班时还要不规律的作息规律,随之而来的副作用已经越发明显。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除去他手上这本作为“日志”的灰色笔记本外,旁边那一本“特殊”的黑色笔记。
——变化从来不闻处,恍作惊雷二三声。
大约将近半个月前,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它突如其来地闯进了谷胤的生活中,悄然出现在这间出租屋的角落里,一个本应该空无一物的废弃快递箱中。
从此彻底改变了这个二十来岁青年社畜的生活。
如果给你一个彻底改变命运的机会,你是否会抓住它的一角?无论今后前路浩瀚,亦或星落大渊?
很多人的答案恐怕都只有一个:会。
——就同真实的生活一样,这世上也从没有那么多幸福者。
撕掉包装后的膨化饼干,被一块块放进了嘴里,牙齿间响起了不堪重负的咔擦声。
在偶然的书写,从而认识到了这本黑色笔记的“特别”之处后,世界观受到深刻冲击的年轻人陷入了沉思。
从一开始的请假,到直接决定辞职,前后仅用了一周时间不到。很难说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亦或别样的冲动。
向往着如植物般平静生活的社畜,或许只是厌倦了这毫无希望的现实,还有自己那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将来?
谁又能说的清楚呢。
摇摇头,一口灌下整杯已经半冷的速溶黑咖啡,谷胤面色如常,顺手重新倒上半杯热水。
过半数纸页都已经被书写过的灰封“日记”被放回抽屉,他又将黑色笔记本放在随手可及的位置,解锁打开面前的笔记本电脑。
——轻车熟路的加载路径检索后,他进入了文档角落里某个不起眼的,以一串乱码作为名称的文件夹。
杂乱的图片,少数的视频,以及命名诸如《传统中医汇选》《现代水泥分类标准》《高产作物评测》等各类看不出关联的文档,被整齐分列在文件夹里。
文件夹的最新操作时间是十七个小时前,与印象一致。将手机上的视频传输到文件夹里,随手按顺序重命名了一个数字,他径直点开视频排列顺序中的第二项,戴上了耳机。
视频亮了起来。
入眼是一片浑灰的水田,十来个汉子围着田垄,农具放在田埂边上,有的人已经下了田,好几个壮实的农人站在近处,围着一头大水牛奋力吆喝,还有的人在边上指点交谈。
风的呼啸,混着人大声的呼喊声。画面有些抖得厉害,估计是人手持拍摄的产物。视频中还混着零散的介绍声,一口带着地方特色的方言,听起来颇为喜感。
听画外音讲解的意思,拍摄者是个恰好回家在乡下老家休息的年轻人。下午天色变了,田里农户准备拾掇东西回家,结果水牛不知为何突然闹起了脾气,死活赶不上地,只好找附近人来搭个手。
聚焦拉长,景物清晰了起来。视频中田里的这头水牛身材高硕,骨棱分明,背上皮毛浓密灰黯,两角粗砺如弯刀,看得出来是头老牛了。只是如今它鼻环上的带子已经断了开来,淌下的泥水中都透着血丝。
老牛不安地喘着粗气,不住扭头摆尾,双耳扑动着左右晃悠,想要从中间溜出去,却被农人来回堵住了路子,围在中间。
又哪里跑的出去呢?
谷胤慢吞吞地喝着新倒的热水,放缓了播放速度。他知道,关键的地方就要来了。
过了短短一会儿,兴许是越发疲累,水牛回身站住了四蹄,还没等它多缓上几口气,一个看到机会的中年农人抹了把手上的泥,绕过两步,突然出手,伸手从侧面把一条新绳穿了过去。目标正是它的鼻环!
这个人估计是想重新给牛鼻环上条绳子,强行拉住这头老牛。
想法很好,但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
牛头陡然一歪,带着水牛自身都退了两步,蹄下溅起大片的泥浆,绳头自然是无功而返,从鼻头铁环边擦过。
下一刻,农人还来不及为失手惋惜,受了刺激的水牛紧跟着便拱过了头,恐怕是急红了眼,驻足一愣后,竟骤然沉下头,侧角迎着他撞了过去。
周围顿时有人惊叫出声。
一头数百上千斤的庞然大物发起狂来,即便不算其他,被正面撞上也是不小的风险,更毋论它头上的那一对粗角?
毕竟是田里庄稼把式干熟了的,身手反应还算刚健,中年农人见势不妙,横腿立时往边上猛地跳开,没稳住平衡一头扑进了泥塘里,还好险险从牛角边上挂过。可他这一让,恰巧背后原本站的更外一些,一个老汉兜着背篓还来不及反应,就这样正面暴露在了牛角的冲撞下。
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从镜头上看,老汉的神情都僵住了。
他似乎还没有完全明白发生了什么,就看到前面一头大水牛冲出了人围,扑过几步,一头犄角迎面而来!
耳机中传来了人们混杂的呼喊,谷胤的目光径直投向了屏幕侧下的角落。那里,一个慢放的模糊影子猛然跳进了田里,带着充斥着惊惧与疯狂意味的咆哮声:
“滚开!”
狂暴的身形宛如猛虎扑食般窜出,速度快得超乎常人想象,几乎是短短的两三个眨眼间就越过大半块水田,沉重的脚步在身后带起了大捧泥水。
迎上了水牛的角颅的,不是老汉的身躯,而是一双如弓弦紧绷的铁臂。
嘴上甚至还挂着浅浅一层青荏的少年弓下腰,涨红着脸色,在这个拼命的瞬间,明显比旁人高出一截的身高让他勉强得以靠着一只手行险扣住了较远的那一只牛角,另一只手则从旁边的另一只角下穿过,不顾风险的胸前环抱,死死箍住牛头的去势。
鲜红的颜色流动,分外刺激人的眼球,少年的鼻腔里已经崩出血来了,身上的骨骼甚至发出了节节寸响,可他不管不顾,双臂紧紧地拉着水牛的头颅,勒住它的脖颈,两只脚掌深深踩进了田泥里,立地生根般地硬生生缓住了它的势头。
被扭向了侧面的老牛发出了呼哧的喘息,带着不住的哀鸣声,身子最后都不得不转了过来,双蹄奋力再进了几步,逼着少年一齐后转了几个身位,终于停了下来。
这时,老汉离它只有不到几米的距离了。
人们终于反应了过来。
农汉们猛地围近过去,边上还有不少人纷纷脱鞋下了田。
人一多,镜头就拍不清里面的情况了,只能看到有人赶紧把僵住的老人拉上了田垄,有人丢开扁担,拿着粗绳试图去帮少年一把,却不知道该怎么下手。
少年的脸色都涨得发紫了起来,手臂上也是血污,那头发狂的水牛却还是被他一口气咬住不放地锢着脖子,头颅已经快要被压进田里了。
“我的天,这后生好大力气,真就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啊……”
“好险,还好没出事儿。”
“……那好像是耿叔家的小孙子吧,听说还在读高中呢,这是练体育的吗……”
伴着周围人几句含混的感叹声,屏幕一黑,进度条已经走到了尽头。
视频全程内容连贯,没有发现有镜头剪切的痕迹。
摘下耳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多,谷胤没有要重放研究的意思。
他点开企鹅号,切进了两天前和一个网友的聊天记录,出乎意料的,信息记录里与刚刚所观看视频的对应链接一点开,结果跳出来的已经是“违规禁止下载”的警告网页了。
这是在……管控类似的内容传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