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微出去一趟,从大理寺里捞了一个罪大恶极的通敌犯。
江兰亭惊得手中剑都要落下来。
江止毫不意外,嘲弄地看了一眼归来的江微与风凛:“你现在还有杀了他的机会。等到他恢复,你就来不及了。”
江兰亭的心口泛起痛楚,问心的痛告诉他,有什么事超出了他的预想。
他垂着眸子,手中的剑最终归入鞘中。
他忽然感觉有些冷。
是江止的眸光洒在了他的身上。
虽然有着一样的面庞,比起孩子般的江微,江止的气息令人从心底生出畏惧。
江兰亭口舌发涩:“怎么?”
江止收回视线。
“原本觉得,需要用些手段,才能从你手中把救他的药骗出来……如今看来,不必我动手,你自己已经心甘情愿了。”江止唇角带了点笑意,“记得把碧落草度化了,再喂给他。”
一个个字就像是一张严密的网。
将江兰亭紧紧捆缚。
就像是蛛网粘住了闪着翅膀而过的昆虫。
·
风凛在江微的寝宫里昏睡了三日。
他在这个世界上的身份,本来应该是个死人,魂魄与身体分离。只是因为江微想要见他,他才强行融合回了身子。
身魂不合,他迟迟无法醒来,却也不会受虚假的记忆影响神智。
这不是坏事。
可江微不知道。
少年整日伏在风凛的身旁,诚信祈祷着他能早日醒来。
他小心翼翼地避开风凛的伤口,将头枕在他的胸口。
心跳声缓慢却有力。
他就像听不够一般。
有时听着听着会哭出来。
云烟的术法不知何时失了效果,江微哭着,身子微微震颤,脚腕处升起一阵细密的铃声。
如奏仙乐。
风中轻轻飘来一句叹息。
他看不见风凛,风凛身为魂体,也碰不到他。
只能虚虚抱住他。
殿外,江兰亭收回了视线。
眸中神色复杂。
走廊尽头传来宫人的轻声惊叫。
江兰亭制止了她,回头望向江微。
少年仍像是睡着了一般,伏在风凛身上,似乎没有听到方才那句不算小的叫声。
抑或是听见了,但是并不想管。
江兰亭一向待人宽厚,宫人看他如此伤身,有些心头,轻声劝慰江兰亭:“公子思父心切,一时不知分寸,将军莫要生他的气。”
像是一把小锤,一点点凿开江兰亭的心间。
痛苦之余,带来了一点甘甜。
就算阿微再喜欢江风凛,这两个人也是父亲与儿子的关系。
父子乱.伦,世所不容。
风凛从一开始就输了。
·
关于风凛的事情,江微全都要亲力亲为。
宫人想上前帮他分担,少年只是笑了笑:“他是我爹呀,做孩子的照料重病在床的父亲,不是很适宜吗?”
空气中又飘过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宫人没听见。
江微假装没听见。
少年拿着汗帕,自己悠哉悠哉地去小河边洗。
却一头栽进了水中。
云烟在远处,遥遥看见了这一切,飞身赶到救了江微。
少年的身子,滚烫得如一抔火。
舔舐着所有靠近他的人。
云烟皱着眉头,把人安置在平坦的石头上。
松开江微时,他的双手已经显出了累累烧伤。
他明明是个修士啊。
江微唇角渗出血。
滚烫的血液顺着石头流下,引燃了花草。
云烟用水、用法诀去灭火,却一无所获。
他只能将少年抱走,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可少年已浑身滚烫得让他无法触碰。
江微痛苦地蜷缩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