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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卫队之哀(1 / 2)

小巴尼此言一出,塞米尔脸现惊讶,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看见他的反应,小巴尼冷哼一声。

灾祸之剑们则齐齐一怔。

兜帽。

克雷惊讶地看着瑟缩在地上的坎农,又看看戴兜帽的钎子离开的方向:“这世上真的有人,能通过微不可闻的脚步,就辨认出身份?”

只见瑞奇也一脸惊异地看着坎农。

“我想,如果你足够在意某事,到了能倾注足足十八年的心力在上面的程度……”

他摇头感叹道:

“那大概,没有什么事是做不到的吧。”

大厅的另一边,囚犯们大多站了起来,冷冷地靠近栅栏。

“这是真的吗,塞米尔,”贝莱蒂沉稳地看着塞米尔,又看看灾祸之剑,目色严肃:

“你现在是诡影之盾的人了?”

他隔壁的奈讽刺道:

“哇哦,这还真是好迹象,掌旗官阁下,至少你不用内疚了。”

塞米尔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呼吸紊乱,却最终转向了表情最可怕的小巴尼。

“这只是一次临时合作,我也很讨厌那只蟑螂,但现在,为了能来到这里……”

但小巴尼打断了他。

“你不明白,塞米尔,”小巴尼冷笑道:

“我没有在说你现在混得怎么样——谁特么在乎。”

小巴尼呼出一口气,低头注视着自己的手掌:

“我说的是,洛尔丹·萨里顿,那个‘血色咏叹’身手很好,事实上,非常好,好得过分了……”

听见这个名字,泰尔斯心中一动。

洛尔丹·萨里顿……

血色咏叹?

泰尔斯的呼吸慢慢放缓,他的眼前浮现另一个名字,一个从天空之崖跃下的瘦长灰影。

巴安奈特·萨里顿。

飞蝗刀锋。

塞米尔显然也微微一惊:“萨里顿?洛尔丹·萨里顿?”

但小巴尼没有理会他,而是自顾自地道:

“……但他却远远没有好到能够单枪匹马悄无声息地杀入复兴宫,随心所欲地行刺陛下然后飘然远走的程度——至少在十八年前,我们拦截他的短暂交手中,他没那么强。”

泰尔斯倏然一惊。

他醒悟过来,小巴尼诉说的,正是血色之年中,在复兴宫里那举世震惊的血腥一幕。

艾迪二世之死。

塞米尔皱起眉头:

“你在说什么,小巴尼?”

小巴尼出神地笑了一声,这才放下自己的手掌,自顾自地道:

“事发之后,我们,王室卫队的所有人,无论自由时还是坐牢时,都在猜想那群可能的敌人:诡影之盾,刺客之花,暗室,北地人,西南叛军,荒漠势力,也许还有康玛斯人或者其他嫉恨星辰的人,甚至那些在战前跟陛下势成水火的国内大贵族们……却唯独,唯独不愿意承认,不愿承认……”

他的话语渐渐停滞,在几个词语间回转,似乎不愿意说下去。

泰尔斯的呼吸不自觉地加速了:可能的敌人。

他没有忘记,六年前,还在英灵宫里时,努恩王所交给他的那一份地图。

那份贺拉斯·璨星的地图。

那份复兴宫的地图。

它就静静地躺在行囊里,包裹在一包不起眼的食袋中,停留在身后玛丽娜的肩上。

大厅里,塞米尔的脸色从没有如此严肃过。

他踏前一步:

“你是什么意思?”

小巴尼又笑了。

“我的意思是,”小巴尼抬起复杂的目光,露出半边烙着罪印的狰狞面孔,寒声道:

“也许我们罪有应得。”

贝莱蒂痛苦地沉下头颅,纳基沉默不语。

小巴尼说完后面的话:“也许当年凯瑟尔王子,不,新国王,他在事后把我们投入白骨之牢的行为,是最正确的。”

塞米尔的瞳孔微微扩大:“巴尼,为什么你要说这些……”

小巴尼轻嗤一声,并不理会,只是眼神缥缈地望向远方:“也许当年,光荣耀眼的王室卫队里,确确实实地——出了个叛徒。”

他淡淡地道。

塞米尔怔住了。

五个牢房里,每一个囚犯的呼吸都慢慢束紧。

下一秒,只见小巴尼回过头来望着塞米尔,双目含冰:“而他,他出卖了陛下,出卖了王储,出卖了整个卫队……把我们大家变成现在这副样子。”

那一刻,塞米尔猛地喘了两口气,斜跨一步:

“不……”

但小巴尼的控诉还没有结束:

“而那个叛徒!”

神情激愤的小巴尼再次伸出双手,不顾一切地握住眼前的金属栏杆,只为更靠近对方。

“他一定对米迪尔殿下的手令和笔迹了如指掌,才能假传王储的求援令,夸大宫门处的bào • luàn,利用先王的爱子之心,把我们调离群星厅,去宫门护卫米迪尔殿下,等我们陷入与暴民和有心人的混战,拖住王室卫队的大部。”

塞米尔仿佛冻结在原地,张口结舌,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这个时候,大萨里顿就在诡影之盾的配合下,在群星厅里对陛下动手了——维塔诺大师随约翰公爵远赴战场,埃达教导官身在圣树王国,面对‘血色咏叹’和一众刺客,库伦老队长哪怕拼上了性命,也没能保护住陛下……”

小巴尼的声音变得嘶哑而难听,仿佛织机上的缫丝被寸寸割开。

那一刻,无论是灾祸之剑还是他们的人质们,或者塞米尔,抑或是泰尔斯自己,都结结实实地愣住了。

随着小巴尼的讲述,星辰王子仿佛回到了半小时之前:白骨之牢的大门处,当钎子微微抬手,鬼祟蒙面的刺客们就从阴影中闪现,出乎意料地撕开守卫的脖颈,刺破心脏,截断生机,再悄无声息地隐没黑暗。

数秒钟的时间里,一切都发生得突如其来,平息得似无所觉。

让王子不禁遍体生寒。

小巴尼握住栏杆的手掌开始冒烟。

他扭曲着脸孔,看得出来十分难受,却依旧在苦忍痛楚:

“当宫门bào • dòng渐平,群星厅遭遇入侵的消息也随之传来,王储殿下急令我们回援……”

“而疲惫不堪心急如焚的我们,就按照那个叛徒的预想再次折回,只留下我父亲等少数人……”

泰尔斯呆呆地听着这一切,这本该由那位父亲告诉他的事情。

只见小巴尼嘶声道:

“任由他们跟米迪尔殿下一起,在以为已经安全的宫门处……”

“落入诡影之盾的陷阱。”

这一次,泰尔斯清楚地看见,小巴尼的手和栏杆之间,发出了不祥的光芒。

想到米迪尔之死,泰尔斯突然回忆起六年前的那一幕:

那个背着黑色怪剑的男人。

以及他的自白。

【十二年前的那一天……】

【确实是我亲手把剑……】

【刺向了米迪尔·璨星。】

【而我自愿为之,从未后悔。】

泰尔斯怔住了。

黑剑的话,小巴尼的话……

当年,在群星之厅,在复兴宫门……

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个世界的旅途里,他越走越远,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少。

疑点却越来越多。

“当这一切完成,无论是先王还是王储俱遭不幸,死无对证,加上局势混乱,战事未息,那个该死的叛徒就这样逃脱了惩罚,装出一副哀悼和痛苦的忠诚样子,仍然活在我们之中,活在本该以性命护卫王室的帝之禁卫之中……逍遥法外。”

小巴尼的脸色越来越痛苦,但泰尔斯知道,这远远不是因为他正手握着那诡异的栅栏。

塞米尔手臂上的肌肉越来越紧。

没人有打断这一幕,也许小巴尼所说的秘辛实在过于重要,没人想要错过。

“巴尼,”一边的贝莱蒂冷冷地看着塞米尔,咬牙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接一点。”

“我想说的是……”

“塞米尔,当年,”牢房里,小巴尼握着金属栏杆的手掌开始在烟雾中颤抖,但他依旧咬着牙齿,执着不放,好像抓住的是最不能放弃的珍宝,最不可侵犯的信念,最无法忽视的真相:

“当我们咬着牙含着泪吞着血,承受着污名,硬着脖子被押送到这里的来的时候……你为什么要半途逃跑?”

“你到底在心虚什么,害怕什么?”

塞米尔难以置信地看着小巴尼。

小巴尼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咆哮着,死死摇晃着纹丝不动的金属栏杆。

“而这么多年了,你再次以逃犯的身份回来的时候……”

“你又为什么,会跟诡影之盾的人混在一起?”

塞米尔闭上眼睛,吃力地道:“小巴尼……”

“告诉我!”

啪!

一声巨响,金属栏杆爆发出了从刚刚到现在最为刺目的光芒!

再也握不住栏杆的小巴尼,重重地摔落在地。

他浑身抽搐,双手冒烟,痛苦不堪地嘶吼着。

但泰尔斯却再也分不清,他是因为肉体上的折磨而痛苦,还是因为精神上的绝望而悲戚。

就连一旁的纳基也不忍地开口道:“巴尼,注意点,那玩意儿很危……”

“不,巴尼,”塞米尔上前一步,颤抖着道:“你怎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但小巴尼却怒嚎一声,硬撑着从地上挣起,恨声道:

“为什么当年凯瑟尔殿下会坚持要把我们投入监牢?”

“因为他早就知道,王室卫队出了问题!”

他怒视着塞米尔:

“因为他知道,从复兴宫出事,从陛下遇刺,王储遇难之后,那支从各大贵族的优秀后代中选出,发下誓言保卫御座的帝之禁卫,已经不再可信。”

泰尔斯呆滞地看着这一幕,听着这些当年惨案亲历者们的话语,却觉得身周无比寒冷。

小巴尼的控诉,慢慢由愤怒不甘的指责变成痛苦绝望的哀号:

“这么多年了,卫队里一定也有很多人想明白了……所以他们,包括我们在内,都寝食不安,深受折磨,乃至精神错乱,自我了结……因为王室卫队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他的泪水慢慢从眼中激涌而出,声音也变得断断续续,吞吐不清:“至于为什么是白骨之牢……也许,也许凯瑟尔王子只是不能肯定,也许他只是,只是想看看那个叛徒会不会自己跳出来……”

小巴尼紧闭双眼,泪水从他的脸颊上滑落,沾湿了那个罪人的烙印。

“而结果……”

扑通!

小巴尼双膝跪地。

“结果……”

“不……”

他怨毒地嘶嚎道:“你逃了,塞米尔……”

“你。”

“你!”

其余的牢房里,曾经的卫队成员们都脸色惨白地看着塞米尔和小巴尼的对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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