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馆驿,一辆马车在夜色中飞驰而出。车上坐着一名驭手与一名气喘吁吁的持剑女子。不久后,马车来到了绛城的太宰府门外。驭手纵身跃下,搀扶着仇由子婉向府中快步行去。女子衣衫不整,发丝凌乱,青紫的脸颊上泛着血丝。焦虑的眼眸中隐隐含着泪水。她脚上的一只绣鞋已经遗失,走起路来,一高一低。即便如此,仍是脚下生风,不敢有丝毫的停歇。
见到智瑶后,仇由子婉没有施礼,而是狼狈的站在原地。女子用简洁的言语,快速的向智瑶禀明豫让收集来的情报。然而,那句看似交待后事的话,仇由子婉并未说出。她坚信豫让不会死,更不想因此影响到家主的心智。汇报完后,智瑶随即做出安排了。
“来人!持我虎符,命大司马调上军三万火速进驻国城。传令禁军全城戒严,没本相手令城内驻军若有妄动,视同谋反。”
整个太宰府立时紧张起来。内竖传令,侍卫奔走,随处可闻急促的脚步声。智瑶的封地与晋国公室临近。他虽不相信中行氏与范氏有胆在王城动手,但是为了防范于未然,还是决定调动本族的兵马保卫国城的安全。
随后,智瑶遣人从禁军抽调了五百甲士,又命人去其余五卿的府邸打探消息。如果豫让的情报属实。那此时,范氏、中行氏以及赵氏皆已赶回各自的封邑,开始备战了。晋国的内乱一触即发,事态的发展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如今只能选择如何站队,才能稳住局势。
还好豫让及时将消息传出。他仍有时间联系魏、韩两家,并且说服晋侯以公室的名义参战。无论是帮中行氏与范氏,亦或是赵氏,最终决定性的一票都在智瑶手中。
他沉默了片刻,举步行至仇由子婉的身前。安慰道:
“婉儿!你好好在府中休息。豫让会没事的。”
“大人!奴婢无事,让先生生死未卜,请大人让奴婢随军引路。”
两人此刻都记挂着豫让的生死。尤其是智瑶。他的心中更多了几分酸楚。豫让与他相识不过两月的时间,竟然能做到以性命相托,践行昔日的誓言。今日更是不顾生死的将这份重要的情报传出。假如豫让惜命,大可在放衙归家后,将消息放出,亦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然而,他没有那么做。似乎是看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以及对智瑶的影响。
万一中行氏与范氏突然对赵氏发难。一旦这场吞并的战争迅速结束。那时,智瑶的处境便立时被动起来。他手里决胜的一票更是毫无价值。
想到这里,智瑶点点头。
“好吧。跟我走。”
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太宰府外便集结了五百甲士。四名侍卫手持火把,将智瑶与仇由子婉簇拥在其中,他们急匆匆的行出府外。女子走路时奇怪的模样,引起了智瑶的注意。智瑶也是心思缜密之人。他随即喝道:
“左右!将本相的车驾牵来。”
公卿的车驾是有布幔遮挡的豪华车厢,并且以驷马驱动。而普通的马车则是两轮的无篷车厢,类似于战车的样子。御者牵来马车后,领兵的军官已整队完毕。一名军官快步行至智瑶身前,紧接着单膝下跪,盔甲叮当作响。
“禀上将军!禁军一旅人马已集结完毕。请上将军下令。”
晋国之所以成为六卿分治的局面。不是因为六卿的神职官位权利巨大,而是每一家族都掌管着一支军队。六军中,将军衔分上中下三军,军佐衔也分三中下三军。智瑶则是上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