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拦下那女子。”
话音刚落,一声巨响,一面土墙倒塌。士卒四散让开了道路。马匹嘶鸣,立于戎车上的智疾一个踉跄差点跌倒。
命令被人无视,眼看那女子便要进入火场,智疾有些惋惜亦有些疑惑。随后偏头向豫让问道:“先生确定那卫诩已死?”
“半身皆灼,咬舌自毙,卫诩断无可生。”
看着豫让那狼狈的模样,智疾也不好再说些什么。
心想即使宗主怪罪下来,也只是斥责几句,断不会为了区区一个外人来处罚他与豫让这样的心腹忠臣。于是没再命人阻拦。
望着那女子左摇右摆,几欲跌倒仍在坚持。而她背上的男子破衣烂衫的趴着,坦露出半个后背。衣服拖在地上委实惨不忍睹。
一方面,尽管智疾很想鞭尸这无耻的家伙,但双方的立场不同,王诩宁可诈降赴死也不愿改换门庭,有此结果也算是罪有应得。
另一方面,忠臣不事二主,好女不侍二夫。看到这可歌可泣的一幕,久经生死的老将不免生出恻隐之心,于是吩咐道:
“待会儿将此二人就地埋了,免得曝尸城下被鸦雀啄食。”
说罢,却见那女子没有继续前进,而是在靠近水井的地方抱着王诩,纵身一跃,二人双双投了井。那女子甚至没留下一句遗言。
随行的李宗见到这一幕,哀叹道:“此二人伉俪情深,不如将井口封死,让其好生安息。”
智疾叹了口气:“此事便由你来处理。”
旋即下达了明日攻打戏阳城的命令。
既然王诩、姬元双双已死,宗主交代的事情无法完成。是王诩不守信于先,他自不会为了个死人而同情心泛滥去履行诺言,他不但要攻下戏阳,而且要将北戍军斩草除根,不留后患。
至于先前对齐国的顾虑,在有了这一出后,哪还比统一卫北,在君上与宗主到来之际交上一张满意的答卷,顺便踩赵鞅一脚来得重要?
智疾这般想着,御者在车下牵着三匹高头大马原地调头。
入水的一瞬,淡淡的蓝芒在漆黑的混沌中隐隐闪烁。忽明忽暗的光亮如心跳般平缓。阿季额上那蛇形的伤疤在闪烁中散发出无数道淡蓝色的气流。气流在水中交织,被怀里的男子吸入口鼻。
急促而有力的呼吸声持续了三秒。紧实隆起的胸口在金丝织锦的包裹下急剧起伏。夏云诺醒了,如同经历过一场生死。
此刻黛眉下垂,晶莹的泪珠再一次浸湿了面纱。她缓缓起身,一群侍女打扮的妙龄女子跪在四周。
“拜见!地皇殿下!”
地皇语气无力的说道:
“起来吧。”
一名女官模样的少女最先抬头,看到地皇发髻上的九根金色蛇钗有些异样,其中的一根变成了银白色,于是惊呼道:
“殿下!您的神魂本源”
来不及把话说完,却被斥责。
“多嘴!陛下可有苏醒过来?”
“回禀殿下,陛下仍在昏睡之中。”
“扶朕起来,朕要去拜见陛下。”
在侍女的搀扶下,夏云诺来到了天云宫的寝殿。雕栏画栋的古风建筑内却是摆满了现代感十足的仪器与设备,透着说不出的诡异与违和感。
夏云诺贵为地皇,却是以稽首之礼跪拜那躺在龙榻之上的男子。这让部分随行在身后的侍女顿感意外,有人悄声询问:
“殿下为何这般屈尊降贵。泰皇陛下不是与殿下齐名的上古神吗?”
显然说话之人是个萌新,不甚了解。位于她身下的女子偏过头,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嘘!小声一点。”
随后解释道:“殿下本尊乃是白蛇。落难之时被陛下所救。陛下以自身精血为殿下重塑肉身。故而殿下感念泰皇恩情,便自降身份从不逾越半分。”
难怪同是上古神,一个是陛下,另一个却是殿下。
侍女恍然大悟,旋即又疑惑的问道:“可殿下为何每次都以稽首之礼参拜?好生奇怪。”
尚未得到解释,却见前方的女官回过头,狠狠的瞪了二人一眼。二人急忙缩起脑袋,垂下了头。
再看夏云诺这边。女子正斜坐在龙榻一侧。禅染色的裙摆在火红的地毯上铺开,一片金光灿灿。如金盏稍显暗淡的龙榻,此时与女子相互映衬,如同金龙吐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