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包裹着邹远与沈卓耀,漫长的对视让邹远有一种窒息感,他不明白这种窒息感的来源,只想尽快结束这种侵犯自我空间的肢体接触。
邹远耸动了一下肩膀,将沈卓耀的手抖落下去,他轻轻笑了笑,“即便很多人都知道进化者的存在,但初次见时难免惊讶甚至许多疑问,而你倒是冷静的很。”
大灭绝之后剩下的物种,总是为了能让自己延续下去而选择进化,这是打从一开始就写在基因序列上的各种可能性。
只是人类守旧,又害怕过□□速庞杂的进化道路,失去现在的模样、声音、优秀的智慧以及安稳的生活,因此进化者相当稀少,目前存于世的进化者基本都属于军方。
“邹远,你在学校吗?重复,你在学校吗?”
一个闷在电流中的声音忽然响起,沈卓耀的目光随即落在邹远的襟口——邹远穿了件白色的衬衫,襟口别着枚银剑状胸针,声音就是从这东西上传出来的。
“我在,”邹远回道,“但不是一个人。”
精致的通讯器里安静了一会儿,那边又道,“能打晕吗?”
邹远与沈卓耀对视了片刻,前者举手测试了好几个角度,最后皱眉摇了摇头,“不行,他会还手。”
“那这个人你了解吗?”那边似乎在积极寻求解决办法。
“……不了解,刚认识二十分钟。”邹远叹了口气,“但我认为他曾经接触过进化者,甚至本身协助过进化者工作。”
顿了一下,邹远在心里又道,“我觉得他非常危险。”
心里的话不能宣之于口,通讯器那边就全当邹远在夸那位陌生人,“你要是觉得放心,也不用将他处理了……按规定学校人员应该已经撤退到地下,我们在操场集合,看样子是出大事了。”
联络断得猝不及防,眨眼这黑漆漆的教室里又剩下邹远与沈卓耀两个人,沈卓耀就像是道沉默的影子,什么都不说,只是安静地跟着邹远。
“我曾经有位青梅竹马,也叫沈卓耀,但他的长相没有你这般招摇,并且他已经死了。”邹远的视线在黑暗中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他绕过桌椅板凳走出了教室的门。
门外走廊显得狭长幽远,应急用的煤油灯紧挨着电灯,当有人点亮第一盏时,左右两排煤油灯就像得到了命令,随后不到五秒的时间里,整个走廊都映衬在一片橘黄色的光景中。
这个时代就是古老与新潮的结合体,煤油灯上装着电力微弱的感应器,也靠这东西放出的火花点燃了那根早已焦黑的灯芯。
沈卓耀对这里的一切都表现出了好奇,他等了许久,也没等到邹远的下一句话,于是他忽然问,“你们经常用这样的东西?”
“怎么,西方片区不用?”邹远脚步一停,回过头来看着沈卓耀,“据我所知,煤油灯应急系统是目前最基础也是最完善的一套系统,甚至于片区申请扩张基地时,第一件事就是保障煤油储备。”
人眼在进化过程中越来越趋向于适应光明,没有光,人类社会就会陷入瘫痪,所以煤油灯遍布每个角落。
沈卓耀轻微叹了口气。
邹远的视线虽不受黑暗的约束,但也看不清人脸上的细微表情,他接着问,“你到底是什么人?”
风吹开了走廊尽头的窗户,冷肃肃的风穿堂而过,细密的水汽沾湿了邹远背后的衬衫面,他打了个寒颤,随即便有件宽大温暖的外衣披在肩膀上。
邹远愣了会儿,还是说了声,“谢谢。”
“有件事我骗了你,”沈卓耀那双漆黑如深渊的眼睛中点燃了一丝火焰,血红色的火焰,转瞬之间勾勒出虹膜的纹理,他道,“你没有对我始乱终弃。”
“……”邹远点点头,“我猜出来了,我一直是个很好的人,不会做这么缺德的事。”
“你暗恋我。”沈卓耀一本正经,“所以我追过来了。”
“……”邹远怀疑他在编瞎话,然而沈卓耀实在太冷静了,他殷红色的瞳孔中孤零零倒映着自己的身影,仿佛耗尽了一生的力气来传达这句话,导致邹远一下子没办法戳破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
“我们,”邹远比划了一下,“我们是什么时候在什么地方认识的?”
“十七个月前,横叠山脉,你救了我,这一年的时间我们一直在一起。”沈卓耀忽然犹豫了道,“剩余的我不便说,因为我给你留下了不好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