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张德离开大殿后,齐玉池冲季老头小声说道:“季先生,他们马上就知道我在这儿了,肯定会找上门来的,我,,我们该怎么办?”齐玉池可不敢向门外那名小卫兵一样叫季老头,于是用着张德对老者的称呼。
季先生恍若未闻,静了一会儿才说道:“莫慌”。
这两个字已经难以抚慰的了此时的齐玉池,毕竟季先生也只是刚识得的人,不甚了解,绝对谈不上信任,前来寻他也只是遵循母亲的嘱咐。齐玉树本就一直不解,如此紧急时分,满朝文武不去寻,为何母亲要让寻一皇城郊外的小老头?
而自己将要面对的那些人,藏身帘幕之后,杯盏拾举间,便能几多人的生死。为达到目的,阴谋阳策,明面上的手段,暗地里的动作,无所不用其极。
齐玉池失望地坐回蒲团,空荡的大殿有不少烛火照不到的黑暗,房梁上,木柱后,最远的角落。齐玉池缩了缩身子,偷偷地巡视着这些地方,也许,就是这些地方,会藏着那种见不得光的人,他们穿着便于隐藏的衣物,握着明晃晃的尖刀,一双锐利的眸子嗜血渴望地注视着自己,如同黑夜里盯住猎物吐着信子的毒蛇,在下一个瞬间,就会突然扑出,刀刃直接抹过脖颈。
煎熬的时间既慢也快,大殿外的太阳从中空高挂,变到将落西山,最后的阳光倾斜且昏黄,可惜没有一点儿撒入这座坐西朝东的昏暗大殿。惴惴不安中昏昏欲睡的男童,被身后的动静惊醒。他立马转身望去,是两名年长的女侍,各提着一篮玉烛,进殿中更换烛火。
齐玉池呼出一口气,自己真是草木皆兵了,偏头轻声问道:“季先生,你醒着的吗?”
季先生自坐在蒲团上后,便一直岿然不动,连呼吸都听不到声音,像是摆在那儿的一座木雕。
“嗯”季先生回应道“饿?”
“有一点”齐玉池答道,相对于饥饿,他想要离开这座空旷大殿的欲望,要更强烈。
“等我一会儿”撂下一句话后,季先生起身走向殿外。
齐玉池立马呼喊道:“要不要我跟着你?”他不太敢一个人留在这儿。
回答的只有渐远的脚步声,诉说着一种拒绝。
不多时,换好香烛的侍女也离去后,空荡荡的大殿内就真的只剩下齐玉池一个人。
齐玉池悄悄地爬到殿内一根大柱后,背靠着圆柱坐下,手抱着膝盖,深埋着头,时不时的斜着头瞥一眼周围。
西郊的鬼故事,他当然也听过,还听得不少,若问怕不怕,当然也会怕,可真正可怕的还是那些人,那些常常穿梭在夜里,鬼都不怕的人,并且常常让人变成鬼的那些人。
齐玉池想着,他们来寻自己时不一定知道自己在哪儿,偌大的皇陵,想要悄无声息地翻个遍,绝不是件容易的事儿,很多地方肯定都只会是匆匆一瞥,那么这座大殿如果也匆匆一瞥,漏掉了自己这个角落,自己便是逃过一劫。
四周没有是没有一丁点儿声响的安静,却静得人心里不放心,跳动的烛火拉扯得四面黑影张牙舞爪,每次变幻得剧烈了,齐玉池都得偷偷看上一眼,见没事,才如释重负地收回目光。
季先生走了很久了,齐玉池偏出脑袋瞧了眼门口,见了无人影,就又迅速地缩了回来。
“季先生应该懂我的意思吧?”齐玉池想着,“虽说自己没明着说,但寻求庇护的意味应该足够明显才是,何况其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的狼狈模样也应足够看出事态的严重,可季先生将自己孤零零地留在这座大殿,哪儿有半分要保护的意味?”
“不该来这儿的,母亲久居深府,不知道府外情形”齐玉池暗自悔恨。“虽说季先生与麦先生有些难以言说的联系,可麦先生已经死三年了,这季先生又能有什么用?一个守皇陵的年过半百的老头?”
“说不定我可以去找鲁大人,大祭上见过几面,还说过话,更何况礼部最重礼法,应该会帮我的才是;经常府里来找父亲的那位将军,母亲说是禁卫军一位副统,毕竟拿刀枪的,胆大些,也说不定愿意冒险……”
认识的,见过的,甚至听过的大小官员,齐玉池都一个个想了个遍,好像每一个都能有所作用,愈发觉得不该听从母亲嘱咐来到这儿。
那位季先生,似乎并没有将自己的死活当做一回事,或许,他也许正在想着把自己交出去,是的,难怪出去这么久,说不定已经在联系买家,只要交出自己,必能换回钱财万贯,甚至能换得个不小的官职,对,一定是这样。
齐玉池心惊又兴奋地大胆猜测,觉得自己已经把季先生的心思猜了个透。但转念一想,就又沉寂下来,母亲既然信任季先生,就一定有其缘由,母亲一定是为着自己着想的,母亲也一定比自己想得更多,那些大大小小的廷上官员,母亲也一定有所考虑,但最终还是选择了季先生,那么季先生一定有着自己不知道的过人之处。更何况,季先生若是真和麦先生有些紧密联系,麦先生在世时,所谓的钱财权柄,季先生都能通过麦先生拿到,哪里轮得到用自己去换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