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玉池醒来时,天刚亮不久。
暗沉的屋子里,齐玉池看得见睡在木塌上的季先生。
屋外传来奇怪的声音,齐玉池蹑手蹑脚的下了床,走到门边,小心翼翼开了门。
门外,不大的院子里,石磊,手执一口单刀,聚精会神地挥舞。随着脚步腾挪,手中单刀或小心试探,或大开大合,或长驱直入,或撤步回旋,很是精彩。
齐玉池一时看得有点出神,这是他第一次看人练武,以前也看过一些图展现形体之美的剑舞,但与这种欲求武艺精进的练习相比,各有不同的味道。
父亲临走前还说过,回来后会寻武师教导自己习武,想到这儿,齐玉池不禁多了几多期待。
突然,一只手从身后按在了肩膀上。齐玉池扭头望去,是季先生站到了身后。
季先生眯着眼瞧着院子里舞刀的青年,低声问道:“觉得怎样?”
齐玉池是真觉得石磊身手厉害,但也知道,与季先生昨晚那就神乎其技的手法相比,自然远远不如,老实答道:“我不懂武艺,看不出具体的好坏。我练个十年八年也不一定能有这身手。他这个年龄中,他算得上一名好手了吧?”
“不行”,季先生摇摇头,继续道“不管是刀法也好,剑法也罢,都讲究个形,力,气,神。做到形合,力显,气稳,神聚就算练出了门道。他耍这套刀法,讲究着进如虎出山,退如蛇扫尾,是攻守兼备的不错刀法。而他,练这刀法多年,又有人专门教导过,我说的那四点,都已经有那么点意思在了。可惜,在我这儿就是不行。”
“为什么?”齐玉池下意识问道。
可惜,季先生没有回答,走出门外,齐玉池自然地跟了上去。
院子里的石磊,练武练得入神,没有打招呼,齐玉池也不好打搅,季先生司空见惯,视而不见,漠然地从廊道走了。
皇陵的外陵,东南西北四面,各有掘出一口井。
季先生带着齐玉池来到南面那口井边,简单地洗漱,清水洗面,青盐漱口。
而后,齐玉池便独自原路返回厢房,季先生则去东边儿饭堂取些吃的作为早饭。
齐玉池的身份,不适合去那人多口杂的饭堂,这和昨晚,就在厢房洗澡,而不是皇陵里的浴水房,一个道理。
再回到厢房时,石磊已经不在院子里。
齐玉池在路上时,还想着问问石磊是如何练成如今这样的武艺,可既然人已经不在,也只得失望地回到屋内。
厢房里的桌面上,还放着那个食盒,昨日季先生带回来那个。
齐玉池轻轻打开,半碟浅黄的糕点装在里边,昨晚的季先生和易大人,都没吃太多,剩的这半碟。
模样讨喜的糕点,齐玉池忍不住掰了一小块下来,放进嘴里,骤然的苦涩,逼迫齐玉池眼睛眉头皱成一团,急忙连倒两杯水用以冲去口中苦涩。
喝完水,食盒背后一堆碎杯齑粉进入视野中。
看到此,齐玉池连忙跑出门外,沿着红墙查探,在墙角草皮上找到一滩血迹。
离得近了,就闻得见了血腥气。
昨晚,那两名夜行人,不知道是来探路,还是径直行凶,就是从这里登墙而上,只是没来得及下这墙头,就被季先生以精妙的手法,隔空取了性命。
齐玉池再怎么细致观察,也没有什么有用得东西,这里被收拾得干净,只剩这些血迹。
“若是留了些什么物件儿,说不定就可以知道他们身份,进一步知道他们是谁的人”齐玉池遗憾地想着。
“看些什么呢?”厢房门边,季先生出言问道。
这里到饭堂虽然不过数百步,可季先生会回来这么快,还是齐玉池没想到的事。
“这个,,尸体,你搬走了?”齐玉池问道。
“乱葬岗去了”
齐玉池进去屋内,桌上稀粥小菜。
季先生落座了,齐玉池才跟着落座。
“想看尸体?”季先生问道。
齐玉池将一碗粥挪到自己位前,清汤白水,一看就没什么滋味,小口吸食,“我就想知道他们是些什么人”齐玉池答道。
“又有什么用?”季先生笑道。
“我”齐玉池想要解释,但反应过来,季先生不过是调笑自己。有什么用?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旁无可靠之人,就算知道了那是谁的人,也没什么作用。
“父亲回来了,我或许可以禀报父亲”
季先生摇摇头:“你虽然年纪小,但这么一点利害关系,你心里应该想得清楚”
清楚吗?清楚的。
这次的争端,事实上,要将自己与父亲分开来看了。父亲若是归来,自然能护得自己母子平安,可真能为我们母子作主,惩治对方吗?不能的,不一定有那个力,甚至都不一定有那个心。那是他的另一个妻子,他的老丈人,他的朝廷重臣,以及更多更多人或重或轻的掺手。
想到这儿,齐玉池神色变得黯然,皱着眉头默默不语。
季先生换话道:“这燕语糕你吃的?”
齐玉池点点头:“看样子好看,就试了试味道”
“太苦,不好吃吧?”季先生笑道:“但吃剩的东西又放回去就会很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