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祈福,一直到下午,因为下午皇后才回来,可能在文殊殿,谈的事太多,又或许大臣们太难缠,总之,花了太长时间才回来。
这个时间里,待在静宁宫这佛堂一样的偏殿里的两个小少年,过得都不轻松。
比如齐涅斌,再也没打过瞌睡,总是不自然的瞥向右边儿,担心那突如其来的袭击。
而齐玉池,你能指望一个刚死了母亲的人,心里能多轻松?
一名年老些的宫女,到偏殿里来,对两位小主子道:“二位小殿下,娘娘让二位去正殿。”
齐涅斌如蒙大赦,立即起身前往正殿,他早已经受不了这佛堂,或者说,受不了这个哥哥,待在他边上,心里就总有一块儿大石压着,压得喘不过气。小孩子之间怎么能张口闭口就谈生谈死呢?
齐玉池对着观音像,默念完了最后一句话,也起身离开,去往那正殿。
正殿里,皇后已经令人备下了晚膳。三张矮桌,三个垫子,正好对应着三个人。皇后自然在正上方的主位上,齐涅斌来得早些占了左边位置,齐玉池去到了剩下的右边的位置上坐下。
桌上的膳食,是些丸子之类模样乖巧的菜肴,这种东西,比较讨小孩子喜欢,可见皇后是用了心的。
“皇祖母,你今天去了哪儿?”齐涅斌问道,压抑了一天,他需要找人说话,心里才能寻得些慰藉,皇后无疑是除他母亲外最适合的人。
皇后亲切着笑笑,“祖母今天去和一些大臣谈了些事情,多花了些时间,没能早些回来。”
齐涅斌一边吃着东西,一边嘟哝着嘴继续问道:“皇祖母,父亲怎么没来呢?”
本来默默进食的齐玉池,也提起了注意力。
“你父亲刚回来,国内上上下下都要他来处理,现在还忙着呢”,皇后笑道。
“我今晚是不是回不去了?”齐玉池插嘴问道。
皇后看了过来,这个孙子不太一样,轻轻地皱皱眉说道:“今晚,你们两个都要住在我这儿,明天,如果你们的父亲有空闲了,才接你们回去。”
这不是齐玉池想要的答案,齐玉池心里不太满意,低着头,不再说话。
齐涅斌也不太喜欢这个答案,他期待着早点回去,他的母亲还在等着他。但他把这份不满,藏在了心里,表面上不露痕迹,或是弯着眼笑着,或是撅着嘴,用一些小儿态的话和皇后继续聊着。
小半个刻钟,齐玉池拾起桌上备好的方帕擦了擦嘴,他已经吃得差不多了。本就不饿,先前在佛堂里,宫女在祈福期间准备过一些吃食。
齐玉池起身走到殿中央,对着皇后低着头工整地作了个揖,道:“我已经饱了,去佛堂继续祈福。”
齐涅斌的故作娇态,齐玉池是真的看不下去了。
皇后微微皱着眉头,这个言语不多的孙儿,进去殿里后,自己就时不时会投去目光,那一身白服是个什么意思,她怎么会看不出来?让人不由得地心疼。安静地坐着,安静地进食,完全不像个孩子。
皇后很想和这个孙儿谈两句,但话到口边,却又不知该怎么去说,只得柔和道:“你的孝心,陛下会知道的。这么晚了,就没那个必要了,还是坐下休息一下。”
齐玉池抬头看了两眼皇后,没说话,便转身离去。
“兄长好像不太喜欢我”,齐涅斌在一边小声说道。
可惜皇后没太注意齐涅斌的话,她看着齐玉池离去的背影,想叫住,却还是没叫出声来。
回到佛堂里,回到原来的垫子上,齐玉池捂着脸深吸了口气。小孩子因为年纪小,确实知道的少,但不代表着蠢和笨。比如自己就无法那般惺惺作态,皇后却很受用,不知齐涅斌是被他母亲教的,还是自己参悟的。总之,齐玉池看不下去,才跑到这儿来。
观音像前的香鼎里,那香柱已经燃到了末端,年轻宫女见了,取来几支新的点了插上。
齐玉池这时想起,昨晚母亲的棺木前,确实烧过了纸钱,不过,好像并没有点香。齐玉池心里有些冷,他知道,母亲的葬礼,可能比想象中会更加寒碜。
天慢慢入夜了,蚊虫开始猖獗,但肯定是不会敢进这佛香缭缭的佛堂里。
一名年长的宫女进到佛堂里来,对齐玉池说道:“殿下,皇后娘娘说想和你说说话。”
“齐涅斌不是在吗?”齐玉池道,“他说话要远比我好听。”
宫女解释道:“另一位殿下已经歇息了,现在正殿就娘娘一个人。”
齐玉池想了想,还是起身,去了正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