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琮回家后的第五天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他身上还有他们因为彼此交付初次而落下的符咒痕迹。
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尖尖的地方还有一个洞,铃铛不在,他竟也不习惯了。
这偌大的森林偌大的狐狸洞只有他一个人常驻,他修行了千年,每一个人都是过客,死去的,陪伴过的,都未曾像宋玹安这样令他难忘。
他们一起走过三年,虽然她老指使他干活,还总把他压在下面,可她也从未亏待过他,他们在那个开满山茶花的院子里度过了三个四季。
是他几千年孤寂的生涯中最开心的时光。
萧琮没有精神地坐在自己的狐狸洞门口,看见了路过的猫妖,他还背了个包裹,似乎要去逃亡。
“你去哪?”他问他。
“快走!沉睡的大蛇醒了。”猫妖睁着湛蓝的眼睛警告他,“再不走会被吃掉。”
沉睡的大蛇……
萧琮突然想通了,是大蛇,是她要去杀大蛇才放他走?
他逆着无数逃跑的动物朝京城的方向跳去。
这是宋玹安生命的最后一天,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以剑和自身拼搏一次,镇压大蛇。
反正她也活不过今日了。
宋家祖祖辈辈都在斩妖除魔,来了京城,成为国师也是为了靠近深埋在皇城底下的蛇妖。
它吸取了皇城最旺的精气再次苏醒,唯有宋家人的血脉能镇压住它,唯有她才可以。
她是宋家的最后一人了。
可是那个该死的白毛狐狸又跑回来做什么啊?
宋玹安握着自己的斩妖剑看到萧琮站在庭院门口,他九根尾巴在身后飘。
“小狐狸,你怎么又回来了?”
萧琮摸了摸耳朵,“你要去镇大蛇?”
宋玹安挑眉:“是啊。”
“我也去。”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萧琮跟了她三年,除了捕兔子杀鸡的时候他有点妖力,其余的时候就是一只狐狸形态的人类。
宋玹安怀疑地看他:“你?去给我拖后腿?”
萧琮不说话,但那架势就是不走了。
行行行,跟着就跟着吧。
大蛇苏醒,陛下早已派了无数斩妖师,听闻宋玹安来,立刻派人接应。
众人都知道,纯正派的斩妖师和半路学的始终不同,要镇压大蛇,就得宋家人的血。
宋玹安用自己那把刻满了符咒的刀往手心一划,黏在无数符咒上,再命人将符咒贴满皇宫。
她说道:“午夜时分,大蛇便会出来了。”
皇帝又命人给她安排了一间厢房在宫中,只等刀午夜时候的那一场恶战。
宋玹安在厢房内和狐狸调-情,她抓着他尾巴借力:“你为什么又回来,你压根打不过蛇。”
这是物种血脉碾压问题。
萧琮从她手中抠回自己的尾巴,可怜的尾巴尖尖都要没有毛了,她还扯。
他默默收掉了自己的尾巴,抱着她换了个方向。
“欸……你缓些缓些。”
狐狸突然低下头用力吻住了身下的除妖师,深情温柔,且绵长。
她的眼眸像染了胭脂。
萧琮刚想开口说啥,窗外一阵疾风劈来,将窗户都劈得七零八散,只剩下一个木框。
宋玹安赶紧推开他,“大蛇苏醒了。”
是苏醒了,整个皇宫都地动山摇,皇帝早就把人都支走,这里只剩下她和狐狸。
沾血的符咒有了作用,大蛇刚从地下钻出便被宋家后人的血灼伤,它甩甩身子滚得远了些。
宋玹安指尖抚着她的剑,口中念着咒语,将长剑在空中翻动。
流光从她划动的指尖流淌,直至剑柄。
大蛇的蛇信子比她手中的剑还大,甩过来的时候还带着腥臭粘腻的唾液。
她轻巧跳起,手起刀落边斩下它一截舌尖。
蛇疼得缩回了信子,试图用尾巴扫动攻击。
巨大的尾巴,将宫殿都扫平了,她站在树上也跟着被扫得东倒西歪。
大蛇乘机再次袭来。
宋玹安腾空跃起,长剑在掌心一抹,剑身上都是她的血,她朝大蛇砍去。
可大蛇吃过这一次亏了,几百年前有一个宋家人也是用这招,它甩了一下身子,喷出毒液。
宋玹安不得不往后撤退,大蛇的毒液带着腐蚀,将满地花草烧了个焦黑。
她手上也沾了一点,像被烧伤一样痛。
萧琮帮她上药,简单包扎了一下。
“小狐狸,快走。”
狐狸不动,只是低垂着眼眸替她缠纱布。
宋玹安推他,“快走!要午夜了,我快死了。”
萧琮慢慢抬头看她。
“宋家不是获罪灭亡的。”她说,“是大蛇的诅咒,宋家后代,都活不过二十岁,我早就做好以身镇压的准备了。”
宋玹安笑了笑:“狐狸,我死了之后拿着我的东西走,他们可以保你不被其他捉妖师杀死。”
她顿了顿,又说:“和你三年挺开心的,虽然我老欺负你,但看在我快死的份上,你就别计较了,我都放你走了,你怎么还回来呢!”
她伸出受伤的手摸了摸萧琮毛茸茸的耳朵。
“真是傻狐狸。”
萧琮握着她的手,他指尖下又金色的光芒在隐隐闪光,看起来像他眼睛的瞳色。
“宋玹安,生辰快乐,这是我给你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