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糖心则是反锁了暗房的门,半趴在桌子上,度过了不太舒服的一个夜晚。
隔天一早,胶片上的水已经干透,暗房里的黑纸也陆陆续续掉了小半,明亮的天光落进来,罩上一层温和朦胧。
悦糖心耐心拿剪刀把胶片一张一张剪开,又按照书上说的,洗成了照片。
等到做完这些,已经是早上的八点钟。
阿飞来敲门,他显然是一夜没睡,被派去巡街了,眼角的疲态遮都遮不住,偏偏还得来招呼悦糖心:“悦小姐,吃早饭了。”
忙了一晚,确实是饿了,毕竟等下还得由阿飞送自己回去,就算她不吃,阿飞也得吃东西啊,所以悦糖心点点头:“那好,吃完早饭,麻烦你送我回去吧。”
早饭是跟顾司南一起吃的,他身上的烟味更重,一直垂着头,简单的油条和包子大口大口往里塞,没几口就吃了大半。
相比之下,悦糖心则吃得很慢,现在并不是很重要的场合,她也不在意那些文雅,尝了口豆浆,香而浓滑,便左手将碗稍稍抬起,右手拿勺子缓缓地喝着,热腾腾的香甜让她忍不住微笑。
“悦糖心。”
“嗯?”突然听到顾司南叫她的名字,她便下意识应了,抬眼看过去,颇为无辜的模样,“什么事?”
“你好像才十五吧,这样匆匆把自己的婚姻大事定下来,不觉得太草率了吗?”
“还有四个月就是我的生辰了,那时候我就十六了。跟林溪岑订婚,一点儿也不草率,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说完,悦糖心又大大地喝了一口豆浆,脸颊圆鼓鼓的,笑意明丽动人。
是啊,她是林溪岑未婚妻,自小在夏城长大,家世调查得那样清楚,简单又清白。
自己在怀疑什么呢,仅仅因为她穿过两次黑裙子就怀疑她模仿季司北接近自己?
接近,大半年来两人仅仅见过三次面,谈何接近。
“等下我要去夏城办点事,顺道开车送你回去。”顾司南不再纠结于此,他给自己盛了碗豆浆,豆浆没那么烫,微甜,确实是好喝的,随后一饮而尽。
吃过早饭,两人便出发。
阿飞收拾碗筷的时候低声嘟囔:“这是怎么回事,我们老大不喝豆浆的啊。”
顾司南开车,为着避嫌,悦糖心坐在后座,一晚上都睡得不太好,故而她回来的路上睡得迷迷糊糊,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家门口。
车窗被拉下来,热风涌入,唤醒了她。
悦糖心麻利地下了车,提着手袋站得很直,带了些拘谨道谢:“谢谢顾司。”
笑意和灿阳碰撞,她的瞳仁在日光下呈现极漂亮的琥珀色,随后少女便低下了头,只看得到低垂的羽睫,似细密的棕榈叶。
顾司南没有说话,他踩下了油门,快速驶离。
他今天其实没什么事情要办,只是鬼使神差地,突然想找个地方发泄一番,故而他去了妓馆,前朝的妓馆放到如今也改名换姓,叫玉欢门,跟百乐门一样雅致。
玉欢门是打着舞厅的旗号做皮肉生意,只接待男宾,故而一进去就是硕大的舞厅,一排姑娘围着硕大的圆舞厅,舞厅中央已经有客人搂着身段苗条的姑娘跳舞,等他们跳够了便会上楼寻一间房办事。
这样能得多少花费,全看姑娘的本事。
现在正是白天,时间也早,不少姑娘还没起来呢,顾司绕了一圈,终于在人堆里找到一个穿着黑衣黑裙的姑娘,她的头发及肩,眼神很干净,似乎是刚来,还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