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边围着医生和护士,养母手足无措地站在床尾,床帘拉着,并看不到床上的情形。
不大会儿,医生检查完拉开了床帘,带着点不耐烦,加重了语气对养母道:“今天一天,包括明天,都不能再让她下地,后天早上我看过再说,本来就是异位,这才作罢手术,注意着点儿!要万一再异位了,还得重做!”
养母慌张地赶紧点了点头,“是是是,我绝对不会再让她下了。”
医生走了,护士这才忙活着给简以溪扎针输液。
安沐小声问养母:“怎么回事?”
养母叹气:“希希也不知道怎么了,昨天下午还好好的,刚才非要下地上厕所,怎么说都不听,还正好撞见医生查房,就……”
安沐松了口气,她还以为昨晚几次扯到伤口,出什么问题了。
养母又道:“你看这孩子真是不听话,你帮我说说她,我说的她总不爱听。”
安沐大概明白简以溪在别扭什么,肯定是还是因为昨晚她帮她,她觉得丢脸。
安沐走到病床边,问道:“去厕所了吗?”
简以溪蔫了吧唧地瘫在病床,一脸生无可恋地盯着天花板,微微摇了摇头。
安沐伸手要拉床帘,简以溪绝望道:“不要,我要去厕所!”
“到医院就得听医生的,别任性。”
简以溪红着眼圈看了她一眼,立马转过头去。
“反正我不要在床上。”
养母凑身过来,“妈帮你弄。”
“谁帮都不行。”
小丫头还来脾气了,犟着犟着眼泪都快犟出来了。
安沐看她还能憋一会儿,拿了饭盒推着养母出了病房,走到病房门口还不忘回头警告简以溪。
“我要是发现你一个人下床,我马上走,咱俩绝交。”
绝交这个词显然刺激到了简以溪,简以溪微微睁大眼,眼圈更红了,猛地转过头去不理她。
养母叹气:“你看看她,前些天还说自己满十八了,成年了,这眨眼又耍小孩子脾气。”
安沐也没理简以溪,推着养母出去,一路送到了电梯间,主要是为了问一下肇事司机的事。
养母说,住院那晚她就给司机打了电话了,司机很配合,当晚就赶了过来,检查费押金什么的,让拿多少拿多少。
昨天手术的时候,说那司机也来了,还是带着他老婆来的,他老婆是女的,能搭把手。
做完手术,那司机又交了3000块钱,说自己开三蹦子给人拉货的,一家子就指着他挣钱,老婆还得照看孩子,实在也腾不开手,住院不管花多少,他们都出,等出院了,他们也会看着赔偿她营养费什么的。
养母说,看那司机也是老实人,处理这事儿也挺积极的,也必要为难人家,都不容易。
安沐沉默地听着,听完要了那司机的手机号,姓名,还有当时现场拍的一张照片。
照片里有那男人包括肇事车,车牌和男人的脸拍得都还算清晰。
安沐收起手机,送养母进了电梯,安慰道:“已经过去了,会越来越好的。”
养母走了,安沐没有马上回去,转而给赵叔打过去了电话。
年头安沐才在大伯家见过赵叔,还跟着一块坐了会儿酒桌,虽然没喝酒,只吃了两口菜。
客气了两句之后,安沐直言:“不好意思赵叔,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把刚从养母那里要过来的信息都转给赵叔,安沐这才挂了电话。
不是她不信任这司机,而是上辈子经历了太多,让她没法不去怀疑,简以溪出车祸的时间点实在太过巧合。
总之,防人之心不可无,小心点儿,多查一查总不会错。
回到病房,简以溪还扭着头在生闷气,安沐哗啦哗啦两下拉上床帘,还没等弯腰拿扁盆,简以溪扭过头来,眼圈还是红的,不过没有哭。
“我不要。”
“别任性。”
“那你给我,我自己来。”
“你弄不好,撒床上怎么办?”
这话安沐说得平平淡淡面无表情,简以溪却一下子爆红了脸。
“你怎么能……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就说出这种话?”
“这怎么了?我哪个词用的不对?还是说……你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
简以溪冤枉死了,委屈死了,别扭死了。
“我什么时候不拿你当自己人了?”
“那你扭扭捏捏推三阻四的什么意思?咱俩都是女的,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其实安沐能理解她的羞涩,可能理解归能理解,她绝对不能顺着说,她必须得表现得这事儿稀松平常,这样才能最大限度化解简以溪的尴尬。
简以溪还是不能接受,拽着被子,誓死不妥协。
“这是两码事!”
安沐也不敢硬来,怕再不小心扯到伤口,无奈下,她眸光微动,俯身凑到简以溪耳边低声道:“你要乖乖听话,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简以溪僵了下,顿了片刻才道:“是考上清华才能说的那个秘密吗?”
“不是。”安沐弹了下她的脑壳,“你想得美,那个秘密你不考上我绝对不会告诉你的。”
简以溪明显松了口气,随即又提起了那口气。
“虽然我很想知道这个秘密,但是我还是拒绝,谢谢。”
“你真的不想知道?是一个关于你的,你绝对不知道的秘密。”
——关于她的?她自己还不知道?
“而且,这个世界上,大概只有我知道这个秘密。”
简以溪表情纠结。
——安沐太坏了,一下子就吊起了她的好奇心。
——但是不行,再好奇也挡不住在安沐面前嘘嘘的羞耻,绝对不行!
简以溪转过头去:“那也不行。”
安沐抱臂点了点下巴,“那看来只能找护士给你插导尿管了,反正你是不能下床。”
这话一出,简以溪立马转回头来,大眼双眼皮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你,你别胡来。”
“到底谁胡来?医生不让下床,你又不肯在床上解决,难不成大活人让给憋死吗?只能上导尿管了。”
简以溪的小心脏在颤抖,睫毛尖也在颤抖!
她简直不能理解,安沐是怎么做到脸不红气不喘说出……说出这么羞耻的话的?
导……导那什么管?
天呐!太羞耻了!
十八岁的简以溪,像株小小的含羞草,一戳就羞涩的卷起叶子,羞耻忍受度几乎为0,即便是这种普通的医学词汇也还没到能接受的程度。
安沐作势要按床铃喊护士,简以溪吓得赶紧道:“别,我想想,你让我想想!”
安沐忍着笑,“好,给你三十秒时间。”
“三十秒?太少了!”
“还有二十八秒。”
简以溪悲愤望天……花板。
“三、二、一……时间到,想好了吗?”
简以溪欲哭无泪,想想这个问题总还是要解决的,不然就算她不喝水,液体还是要输的,总还是要上厕所的。
“那……那我盖着被子,你不准看。”
“真当自己香饽饽?”
安沐俯身去拿扁盆,简以溪又赶紧抓紧时间确认福利。
“那个秘密也得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