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沐站在漆黑的虚无中,再度听到了小女孩的哭声,她循着哭声找着,看到小女孩在她前方不远处,朝着虚无尽头的光点不停走着。
她试着喊了声“安沐”,小女孩并没有理会,依然朝前走着。
小女孩不是死时十五岁的模样,而是她刚入梦时,十三岁左右的样子。
那光先是如星光一般,只有丁点大,随着她们的靠近越来越大,也越来越亮,恍得她睁不开眼。
她下意识抬臂遮了下眼,再挪开,虚无不见了,刺眼的白光也不见了,她站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天很蓝,云絮绵绵,一队小学生在老师的来领下排着队乖巧地过马路,每个孩子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
她四处找着小女孩,却到处不见她的影子。
她看到了熟悉的私家车朝这边冲来,隔着透明的车窗,二十八岁的她的脸,清楚的映入眼帘,副驾驶坐着的,正是方允娜。
事故只在一刹那,二十八岁的她为了避开小学生,果断选择了撞向一旁的小货车。
咣的一声巨响,所有人都惊呆了,货车经不起冲击,侧翻压下,赶来救人的交警根本来不及出手,她和方允娜就被砸得变了形。
货车司机战战兢兢从驾驶室爬出来,压根就没注意到头顶悬着的一双小脚。
粉色的睡裙,少女的颜色,小女孩悬在半空,蜜茶色的长发随风扑簌,她垂眸望了眼废墟下的她,又望了眼间接害死她的凶手方允娜,缓缓转过头来,遥遥地望着她。
这是入梦以来,安沐第一次看清她的脸。
那是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一看就知道不是活人,却不会让人觉得害怕,剔透如水晶般的眸子,落着让人心碎的眼泪。
“你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安沐问道。
小女孩动了动唇,那同样白的近乎透明的唇,似乎藏着千言万语,可她却一个字也没有说,像是不知该怎么说,也或者没办法开口,只能带着哀求与悲伤,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一直望着,望着,望着……
“安沐,安沐?醒醒,该吃午饭了。”
安沐猛地张开眼,额角赫然沁出了几丝冷汗,她好像……好像看到那女孩最后动了唇,说出了两个字,什么字来着?什么字?
简以溪见她终于醒了,松了口气。
“怎么样?好点儿没有?警察上午来过了,二哥见你还睡着,没让打扰,陈寒那案子,就差你的笔录了。”
陈寒……
“对!陈寒!她最后说的那两个字是陈寒!”
“什么?谁最后说的?”简以溪扶着她坐了起来,诧异地望着她。
安沐有些恍惚,好半天才把焦距放在了简以溪身上。
“手机呢?我的手机。”
简以溪赶紧摸出手机递给她,“你干嘛?”
“我有点事需要确认一下。”
简以溪见她神色凝重,没有烦人的多问,乖巧地坐在一边,看她迅速翻出安妈的电话,拨了过去。
法国这会儿才凌晨六点,安妈还没起床,电话响了好一会儿才接起来。
“一大早给妈打电话?出什么事了?”
“妈,我点事想问你,我希望你能如实回答我,这对我很重要。”
严肃的语气让对面本来还有点惺忪的安妈瞬间清醒了大半。
“什么事,你问。”
“我的遗书是不是还在你们那儿?”
“什么遗书?呸呸呸!说什么晦气话?!你还活得好好的,哪来什么遗书?!”
安妈怕了,真是怕了,现在都不能听安沐说一句晦气的话,她再也不想经历那种丧女的剧痛。
安沐缓慢揉着太阳穴,跳痛的感觉实在不怎么好,她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希望能缓解这头痛。
“好,不说晦气的话,我的信在你那儿,对吧?”
安妈叹了口气,“你是不是恢复记忆了?”
“我不知道,所以才要找你确认。”
安沐的直言不讳,让安妈心头发苦,她原本想垂死挣扎,再瞒一瞒女儿,她不想让女儿想起那些糟糕的记忆,可到底还是没忍心,说了实话。
“是,在我这儿,我原本是想烧了的,可你爸说,死人才烧,我要烧了就是不吉利,撕了扔了也一样,没法子,就暂时锁进了保险柜,权当是你提前立的遗嘱,我跟你爸不也都立过。”
“那你能把信拍下来发给我吗?”
“你要这个干嘛?”
“我就想看看,确认一下到底是真的恢复记忆,还是只是做了个梦。”
“行,你等着。”
挂了电话没多久,安妈的v信就发了过来,里面是一张拍得还算清晰的遗书,遗书上泪痕晕染的墨迹和梦里几乎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