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说完自己的故事,意味深长看了安沐一眼,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只深吸了口烟卷,淡淡的青烟散在暮色中。
“安沐,二哥没别的想法,就希望你能幸福。你呢,别活得那么累,试着给自己留点空间,只有空下来,你才会知道月亮有多弯?星星有多亮?你才会知道这个世界上到底有什么是你真正在意的。”
说罢,二哥自己被自己肉麻地搓了搓胳膊。
“矫情的话就不多说了,我是听你妈说你最近太拼了,还问我怎么回事,才想起说这个的。我跟你妈说你是心疼他们,想替他们多干点儿,可事实到底怎样,只有你自己清楚。”
安沐垂下眼帘,沉默地听着,晚风拂过脸颊,碎发扑簌,眸中光痕如水,仲夏已过,马上就是秋了。
二哥拍了拍她的肩,两人都没再说话,只有烟火明灭,青烟缭绕随风。
月亮……有多弯?
安沐想起二哥的话,抬眸望向初升的月亮。
不是弯的,明明是圆的。
月圆人团圆,别人家不知道团圆没有,反正二哥家是全员俱到,还多了个准儿媳。
确定了二哥不是因为二嫂长得像简以溪才选择她,安沐总算放下心来,再见二嫂唇角的笑意也真实了许多。
饭桌上,一家人都围绕着什么时候见亲家,什么时候结婚,甚至在哪儿买婚房热闹地谈论着,安沐真心为二哥高兴,却又觉得自己好像无法融入到这欢喜的氛围,就连真心的笑都显得僵硬。
吃了饭她就告辞了,本想直接回家好好睡一觉,却不想,毛毛的电话应时打了过来。
“安沐~~江湖救急啊~~!”
“怎么了?”
“我们宿舍下水管爆了,下水管啊啊啊啊啊啊~!!你懂吗?你明白吗?各种黄白黑灰……总之啥玩意儿都有,稀里哗啦流了满屋子,墙上糊的都是屎,我快崩溃了,真的快崩溃了!现在急需你的收留!”
安沐:“……”
安沐知道毛毛绝对夸张了,可也能想象出下水管爆管的惊悚,尤其是像毛毛这种全是租客的楼房,你爆管,楼上的租客一层一层又一层,总有不讲理的,该洗菜还洗菜,该冲马桶还冲马桶,简直就是灾难。
毛毛在那边惊叫连连,一会儿崩溃她的牙缸被玷污了,一会儿哀嚎她的袜子掉污水里了,安沐头痛地揉了揉太阳穴。
“行了,别叫了,我现在去接你。”
“安沐~~~你真是大好人!我爱死你了!mua~”
还有心情开玩笑,看来情况比想象的要乐观。
安沐没进毛毛的员工宿舍,就在楼下等着,也不知道现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她也不感兴趣,只是毛毛带着一身臭哄哄出来时,她才知道自己高估了自己的想象力。
毛毛翻了照片给她看墙上的黄色不明物,还有满地粪车打翻似的灾难现场,隔着屏幕都能闻到那浓浓的臭味。
毛毛哭丧着脸道:“已经联系了物业,说是马上有人过来抢修,可就算修好又怎样?这臭味十天半月都散不尽,我只要一想到那地砖曾经布满屎尿屁,我就坚决住不下去!”
毛毛偷瞄了安沐一眼,安沐面沉似水开着车,完全的不为所动。
毛毛抽了抽哭红的鼻子,她是真哭了,任谁回到家看到满屋子屎尿屁,自己的东西好多都不能用了,都会哭瞎的。
“安沐,咱商量个事儿,我长期住你那儿行吗?我会给你交房租的。
当然,也不能太贵,你知道我薪水少的可怜,就算台里给租房补助也给不了多少,我自己再贴里点儿,勉强能在外环租个单间。
我知道这么点钱肯定是住不起那么家那么好的房子的,我也知道自己过去住非常之厚颜无耻,可我不厚颜你,我真没人厚颜去了,你就当打发要饭的,就让我住吧~~
安沐啊~~我的好安沐~~看在我爱死你的份儿上~~可怜可怜我吧~~~”
毛毛越说越上瘾,差点没嚎一段“我家本住在苏州的城边,家里有屋又有田”。
安沐被她吵得脑袋疼,也是服了她的苦中作乐了。
“再多说一个字,自己租房去。”
一句话,毛毛瞬间消了音。
好半天,毛毛才清了清嗓子,小小声道:“我能说点儿正经事吗?”
——意思是之前说得都不是正经事?
安沐没理她,反正理不理毛毛都会继续说。
毛毛果然继续道:“你还住校吗?”
“住。”
毛毛啧舌,“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学校又不算远,你又有车,何必非去宿舍挤?咱俩一块儿住不好吗?”
“不好,你太吵。”
“那我安静点儿还不行嘛~~我一个人住那么大的房子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
“那可太多了~~我怕人也怕鬼,怕送外卖的还怕修水管的~我一个单身女人,真遇到个居心叵测的,那可就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被人又杀又奸又奸又杀的,我都没地儿哭去。”
安沐瞪了她一眼,“你就不能说点儿吉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