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格林沁凝视赵杉半晌,操着一口浓郁东北腔的汉话,道:“你画的图我看了,可惜簇距长毛匪巢千里之遥,图虽好没有实际用处。听你还有匪首的伪谕,我真是纳闷,你是个女流之辈,又生得这般体弱,不像是能千里传信的人啊。”
赵杉道:“王爷岂不知兵不厌诈的道理,若非是女子这般的弱质之人,如何能混过沿途的层层哨卡的盘查呢。”
僧格林沁的嘴角往上牵了一牵:“这话不假。之前在阜城,本王就是因为林、李二贼那出双簧戏演得像,才被他们平白耍弄了一回。“你既诚心归顺朝廷,那伪东王有何要紧话交代你传达,就一字不落都写来吧。”完,便示意立在身侧的护兵从案上取了纸笔,拿去给赵杉。
赵杉将纸在地上铺开,屈膝一跪,提笔在手,只半刻钟工夫,就刷刷写了大半张纸。那些言语都是她细想了半夜琢磨好的,从语气措辞到详细内容无不做到“像之又像”。
她写这“投名状”的目的不是为求僧格林沁的信任,而是另有谋划。
她写完了,把纸双手捧过头顶,护卫接过,交到僧格林沁手里。
僧格林沁蹙起双眉低头阅看的功夫,赵杉把两根手指极速伸到了发辫里,将一支细长的银钗抽了出来,用力掷向帅案。她的精准度太差,气力又,那银钗飞不去多远,便啪的掉在地下。
赵杉露出一丝苦笑,迎面一支利箭直直的射过来,直中她的左腿。
因为有厚厚的棉袍隔着,削弱了箭的力道,所以,箭初射进时并不十分的疼。待她的身子一晃,那钻心的疼痛才瞬间蔓延全身。
赵杉惨叫一声,乒于地。僧格林沁则安若磐石般稳坐在帅椅上,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赵杉被剧痛冲击得眼目发黑,涕泪交流,她拼着气力喊出“朱华村”三个字,便昏了过去。在失去意识的刹那,她脑海中闪过一张与她五官轮廓高度相像的脸,那应当是黄云娇的生母黄芸儿的脸。
这张脸应该在差不多同一时候也出现在了僧格林沁的脑海,再加上“朱华村”三个字在他心里激起的层层涟漪,他终于坐不住了。
僧格林沁起身离座,到近前看着赵杉被汗泪包裹的脸,口中长长吸了口气,眼神怔怔的,陷入对往事的追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