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玉歆从睡梦中醒过来，不知不觉又宿在殷珏身边，她看着殷珏侧过来，正对自己的俊逸面容，眨了眨眼，记忆缺失一般完全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爬上殷珏的床了。
她小心翼翼地从床上爬起来，趁着殷珏呼吸稳定，还没睡醒的间隙掀开被子，想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
就在她双脚着地的刹那，背后传来殷珏喑哑的嗓音：“不再睡会儿吗？”
玉歆尴尬地抿了下唇，回头说：“差不多该起了。”
殷珏翻了个身，转过去，说道：“我先不起，生病了，我要再睡会儿。”
这嗓音软糯，因为风寒，拖着厚重而黏糊的鼻音，活像是撒娇。
玉歆忍俊不禁，没想到殷珏还有这样的一面，她回头看了一眼背对自己的男人，一边拂了一把睡得掖进衣领里的长发，一边说道：“那你好好休息，睡一会儿起来吃早饭和药。”
“嗯。”殷珏乖乖应声，复又问道，“你今天还去处理铺子的事情吗？”
玉歆琢磨了下殷珏问这话的深意，最终说：“今天不去了。”
玉歆又道：“你病成这样我还出门去筹备铺子，叫老祖宗知道了肯定会起疑，我也不想被老祖宗干预。”她顿了顿，感激地说，“还好你提醒我了，在家里也能筹备一些东西的。”
殷珏一时没作答，玉歆以为他睡着了，结果过了半晌才听见一声淡淡的回应。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就没在意。
殷珏吃过早饭，服过一剂汤药之后又睡着了，玉歆在充满药香的房间里陪伴殷珏，一边在纸上规划店铺的生意。
她还是打算开香料店，但要用上打西域来的香料。
商邑人爱香重香，大小事件都喜欢熏上些香料，所以香料生意无论是在哪个阶层都吃得开。这也决定了，什么样的人都能做香料生意，寻常香料随便配配都能赚些银钱，端看哪家的香料别出心裁，能在商邑带起潮流。
就像是九香阁的香料在风靡商邑，听说还不少北都的达官贵人特地打马千里过来买香。
所以，玉歆自认，她开店最大的问题在调香和制香。
世人还没意识到打丝绸之路来的那些味道特殊的香料的好处，但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她得借着这个机会，趁早用这些特殊的香料打出名声，将路走宽走广。
那么，她上哪儿寻能把这些特殊香料发挥到极致的调香师傅呢？
殷珏一睡醒，便看到小姑娘撑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一双眼睛空落落地望着虚处，柳眉蹙成了秀水青山。
“怎么了？”殷珏刚一开口，便觉得嗓音嘶哑难听，他清了清嗓子，又止不住咳嗽起来。
“身体怎么样？”玉歆放下托着的笔，忙走过去查看殷珏的情况，她轻拍着殷珏的后背，等他渐渐呼吸平复了才回头给他端水。
殷珏苦笑道：“这身子叫你见笑了。”
“哪儿会。”玉歆看着殷珏粉面涨红，眼角泛着晶莹泪光，又觉得心疼，又有一种奇特而微妙的兴奋感受。
……都怪殷珏长得太好看了。
她用手比划了下，殷珏顿了顿，敛起的眉峰渐渐舒展。
他将额头凑过去，玉歆摸了摸他的额头，道：“退烧了，饿么？”
“不饿，就是手脚无力。”殷珏道。
“再喝点水，”玉歆又给他倒了一杯温水，坐在床榻边，说道，“以后晚上想出去转转的话可以叫上我一起，你得多注意一点，生病了多受苦啊。”
殷珏：“打小便这样，习惯了，也不算痛苦。”
“逞强，”玉歆撇撇嘴，“哪有能习惯的痛苦，以后别说这种话了。”她见殷珏只喝了一小口水便把杯子递回来，没接过手，说道，“再喝点，只喝这点水哪够，发热出虚汗，得多喝水才行。”
殷珏不想喝了，他沉吟一声，露出不悦神色，玉歆仿若没看见似的，说道：“等会儿再起来吃点东西。”
“我不饿。”殷珏淡淡道，他一向说一不二，少有人敢抗拒他的话，他温声音道，“吃不下，先放那吧。”
玉歆：“不饿也吃点，别闹情绪。”
殷珏噎住，不敢相信地看着玉歆。
玉歆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道：“我是不是太放肆了些？”
殷珏没吭声，诚如老祖宗所言，他性子看着温和，其实心里棱角分明，商道把他打磨得再圆滑，他也是殷家举世无双的大公子。
玉歆知道自己冒犯了，可总也不愿意像其他人一样，面上恭恭敬敬的实则退避千里，如果这是殷珏想要的也就算了，可他……明明也是个怕寂寞的。
行舟所说，她来冲喜治好了殷珏的梦魇，她哪有那个本事，不过是殷珏身边有了个陪伴的人，叫殷珏心底放心很多罢了。
她见殷珏不说话，只用那双叠满霜雪的眼盯着她瞧，笑了起来，她抿住唇角，让自己笑得不那么放肆，这才说：“若真觉得我放肆了，就忍忍吧，反正这三年，咱俩得朝夕相对，谁都跑不掉。”
玉歆收敛笑意，低眉垂眼地道：“玉歆放肆了，请大公子见谅。”
那模样乖巧听话，可眼底全是细碎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