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风寒袭肺,虽因太医医治有方,症状渐缓,却也颇吃了一番苦头。
对年逾半百的皇帝而言,光是头痛就已经足够难熬。
在他称病不朝后,第一个赶来床前探望并留下来侍疾的竟然不是他寄予厚望的太子谢晏安,而是他一直都不怎么重视的三皇子谢晏成。
皇帝心里,说不出的失望。
……
“都怪你,都怪你!”谢晏安握紧拳头,丝毫不顾及床上拥着被子,脸色苍白的徐良媛。
先前他随太医来看徐良媛,立刻就被她死人般的脸色吓到,这才知道徐良媛不是装腔作势。徐良媛又抱着他哭哭啼啼,他就在她房里留了一天。终于出来的时候,他全身都是苦涩药味,还跟林卿卿抱怨了几句,看到卿卿的神情,又懊悔自己多嘴。
在两个女人中左右周旋,谢晏安只觉身心疲惫,倒头就睡。第二天醒来听闻今日无朝,才想起来父皇还在病中。
“你逼我陪你,我连父皇生病都没去看!“想到他急忙去探望时皇帝对他不冷不热的的态度,什么孩子,什么危险,谢晏安全忘了,在床前重重地走来走去,大声咆哮:“没用的东西,就知道给孤惹麻烦!上次也是,连个孩子都怀不住,我养你这么个玩意儿有什么用!“
徐良媛无助道:“上次,上次是……”
“上次是什么?要不是你自己恬不知耻来勾|引孤,又如何会被卿卿撞见?”
徐良媛咬紧牙关,欲哭无泪。
上次她担心有人因自己有孕趁机上位,才铤而走险去引诱太子。若早知道这吃药怀来的孩子那样脆弱,她怎么也不敢拿孩子做赌注啊!
这次她学乖了,有孕之后安分守己,再不敢爬床,孕相却依然凶险。她听大公主的,撒娇要太子陪,没想到又撞上了皇帝抱恙……
她的命,真的就这么苦?
“你还好意思哭?”谢晏安冷冷地瞪她一眼。病床上的女人鬓发散乱,面如金纸,哪里还有一丝以往娇媚可人的模样?
他就为了这么个东西开罪了自己的父皇。
谢晏安越想越怒,重重踹了床柱一脚,气哼哼地甩袖走人。
……
好疼,好疼。
苍白的手在被子下面痛楚地痉挛,试图缓过腹部钻心的疼痛。
她终于没有熬得住,尖声惨叫起来。
……
林卿卿站在院中,看着太医们焦急地来来往往,宫女端出一盆又一盆血水。
“殿下,您还是去瞧瞧吧。”她的语气又轻又软,温暖的小手摩挲着青年冰冷手掌:“徐良媛一向依赖您,您去陪陪她,这孩子说不定还能保住。”
谢晏安心乱如麻:“卿卿,孤不知道……”
他真的没想到,都没踹在徐妍身上,她就能动了胎气。
“卿卿都明白。”林卿卿鼓励地握住他的手,“殿下,那是您的孩子,也就是卿卿的孩子。卿卿陪您去看看,好不好?”
谢晏安抬起头,桃花眼中一片迷茫。
看着林卿卿温柔关切的眼睛,他终于点了点头。
“殿下来了!”
徐良媛屋里一片慌乱。
焦头烂额的太医扑通跪倒在他脚边:“太、太子殿下,老臣无能……”
谢晏安没有说话。
他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床。
血。全都是血,好多血。
形容枯槁的女人无力地合着眼。颜色发黑的污血,还在源源不断地从她身下流出……
药味和血腥味混合的气味诡异而恶心。林卿卿皱着眉,不敢大口呼吸,不经意看到了谢晏安的神情。
惊惶,恐惧,额头上渗出豆大的冷汗,像看到了地狱。
眼前的场景固然可怕,但她早知道徐良媛这个孩子必然保不住,倒也有心理准备。
徐良媛现在的失血方式看着跟大姨妈也差不多,虽然很恶心,但吓不住她。
没想到眼前场景对谢晏安的刺激,竟然比她想象的还要强。
林卿卿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轻拍他的肩膀。
谢晏安全身一抖,惊骇地看她一眼,俊美的面容几无人色。
“殿下,太医说,孩子已经没了。”林卿卿眼中慢慢蓄起泪水,“咱们先出去吧,就不打扰太医救治徐良媛了。”
“对,对,我们快出去!”谢晏安立刻抓住她的手,像抓住了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