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卿卿没有去收拾地上的碎瓷片,也没管什么茶。
她一进门,毫不犹豫地冲过去俯下身,端着萧怀璟的手,眼眶一瞬间就红了。
同时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萧怀璟盛怒之下没控制好力道,他的手的确被划破了……
指甲盖那么大一点小口子。
男人常年习武,那么一点伤,他甚至都没感觉到痛。可膝旁的少女却泪汪汪地皱着鼻子,一叠声地说要叫太医。
“叫什么太医。”萧怀璟失笑,“你当朕是谁,就这么点伤——”
“你是我哥哥。”林卿卿低声道,“是我唯一认得的人。”
随着她眼眸逐渐湿漉,空气中隐约浮现出清淡如水雾的莲花香气。
萧怀璟默然。
一旁的李尚书震惊到不能言语,而萧东弦眼睁睁看着林卿卿仔仔细细替萧怀璟将那几滴血珠擦干净,敷上药粉,目光再看向她时,便染上几分复杂神色。
林卿卿心里颇有几分遗憾。
萧怀璟的手骨节清晰,修长干净,肤色是静瓷般的冷白,映着一点殷红血珠,犹如寒冰上落下血红山茶,有种触目惊心的美。
这样的小伤其实是肌肤接触的绝佳良机,要不是碍着萧东弦和李尚书这两个电灯泡,她本是想用舌尖……为他拭去那滴血的。
可惜今时不同往日,她只好收敛,自己安慰自己,哄好了萧怀璟,以后能吃的机会还多得是。
这么想着,林卿卿给萧怀璟重新沏了茶。她蹲下身要去捡地上的碎瓷片时,一直沉默的帝王忽然出声:“别碰。”
林卿卿莫名地回头看他。对方却没理会,只冷声另叫了人进来收拾屋中狼藉,就命她离开。
萧东弦努力管着自己的眼睛,没跟着林卿卿走。
等他收拾好心绪,脸上重又挂上笑容,接着李尚书的话继续陈述时,总觉得萧怀璟看他的目光有几分意味深长。
谈了小半个时辰,萧怀璟听倦了李尚书的车轱辘话,沉下脸挥手将人赶走。
*
虎口处便传来略微紧绷的感觉,是伤口开始愈合。
药粉效果不错,或者说,他的伤本就轻微。
年轻的帝王以手支颐,目光带着三分倦意,落在自己手上。
那伤已经不再流血,但少女罕见地绷着脸替他上药时手指的温度,却仿佛还停留在此处。
男人眸色愈发幽深,心中一瞬间千回百转,不知转过多少念头。
过了不知多久,他不经意抬起头,才发觉萧东弦行了礼并未离去,正带着点莫测的笑意望着他。
“还有事?”
萧东弦微微一笑:“皇兄,卿妹妹的手,软么?”
萧怀璟挑眉看他,没有说话。
片刻默然。身居高位的男人明明只是随意地靠在榻上,周身却有静海深澜般的气势汹涌而来。
萧东弦有种错觉。仿佛他只要再说错一句,就会被海浪吞没,卷入深海,被撕个粉身碎骨。
过了不知多久,萧东弦背后开都始渗出冷汗,年轻的帝王才笑了笑:“玉卿公主已经死了……卿卿不过一介宫女,如何当得起你叫她一声妹妹。”
“不许再这样叫她。”他顿了顿,“她不配。”
萧东弦静默颔首,眼中流光闪烁。
方才那罪妃之女唤他“哥哥”的时候,他可并未驳斥,甚至眉头都不曾动一下,显然是已经听得习惯。如今又不让自己叫她妹妹,这算什么?
萧怀璟已经换了个坐姿,屈起长指漫不经心地轻敲桌面,漫不经心问:“二弟怎么忽然有此一言?”
萧东弦心下一松。他眯起漂亮的桃花眼,笑得玩世不恭:“皇兄,臣弟以为……”
……
萧东弦出了养华殿,径直去了贤太妃宫中。
“他还揪着此事不放?”
贤太妃一听就变了脸色,保养良好的长指甲几乎嵌入掌中:“碧妃那个贱|人都死了,她留下的贱丫头没了记忆,如今跟个傻子差不多,他还能查出什么来!”
“查不出来,也要查。”萧东弦抬眸望她:“新帝所谋者大,我了解他。南疆那边这几年蠢蠢欲动,他行伍出身,要不是国库这样大的亏空,他早发兵攻打——如今碍着银钱不能出兵,他怎能不查?”
贤太妃呆了呆,只好恨恨地说:“当年我就说,不要这样贪,不要这样贪!他偏偏……”
“当年。”萧东弦叹了口气,“当年我若是这般年纪,绝不可能放任你们如此妄为。”
这都是后话了。母子二人思量半晌,也只好先想办法去堵住户部上下的嘴,好在最重要的人证已经撒手人寰,时日推移,这事总能糊弄过去。
“不过,您得管好舅舅。”青年微微掀起桃花眼,薄唇紧抿,俊容上仿佛凝着薄薄一层霜雪。他慎重地看着自己的母妃,“别再弄出上次那样的事儿了。”
他说的,是贤太妃的兄长杜渐在青楼为争抢头牌初夜、一掷千金,后来甚至闹出了人命一案。此案震惊国朝,他花了不少力气才压下来。
那是在先帝手中,若换了萧怀璟,只怕杜渐已在天牢里蹲着了。
“知道。”贤太妃皱着眉。
萧东弦知道自己这个母妃脸皮薄,见敲打得差不多,便主动移开话题。
“说起来,儿臣今日在养华殿中见到一人……”
他将方才所见所闻,闲聊着说给贤太妃听。
贤太妃眉宇松动:“皇帝还留着她?你说他是不是……”
她是经事的女人,宫中的腌臜事也见得多了。她知道,有一些男人当无法亲手报仇时便会格外喜欢淫人女眷,更别说先前还有着一层兄妹关系在……
逆伦背德,当然更加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