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楚脑子里轰然一声。
言阁老上了岁数,打了他两棍,自己也受不住,眼前一黑,要不是及时撑住桌案,几乎就要摔倒在地。
“祖父!”
言楚见状大惊,膝行过去扶,被言阁老一把挥开。
“自己交代!还要我一一问清么?”
言楚嘴唇轻颤,叩了个头。
若是换了别人,也许还会讨巧,将他与萧东弦勾连之事,说成是为了皇帝名誉着想;但言楚此时一来面对的是知己甚深的祖父,二来,他也不屑做此无力辩驳。
他想将卿卿带离皇帝身边,有几分是为了皇帝,几分是为了卿卿,几分倒是为了自己,他心中一清二楚。
再者,他苦涩又甜蜜地想,若真有那一日,也得求了祖父允准。
言阁老听了这嫡长孙这天真的所思所想,几乎立时气得背过气去。
他本已力竭,此时身体里又迸发出一股大力来,再度执起兽首拐杖,重重砸在言楚背上:“糊涂!糊涂!真是……荒唐可笑……!”
老人用力鞭挞着自己原先最欣赏的嫡长孙,直到自己手掌脱力再握不住,才丢开那御赐之物,向后靠在椅背上,发出长长一声叹息。
他当日为了言楚尚公主之事,曾同先帝据理力争,乃至作势要触柱。后来玉卿公主坏了事,他脸上自然沉痛,内心却狂喜不已。
谁成想有今日?真是……造化弄人。
“早知今日,当初,还不如让你尚了公主。坏你一人前程,好过连累我言家上下……”
言楚后背剧痛,血流了一背,他却仿佛全无所觉:“祖父,您这是何意?”
他急急地,“薛家女是经由贤太妃进宫,与我并无干系。她若不能成事便罢,若成了事,陛、陛下他,想来便会放手卿卿……”
言阁老狠狠瞪着他,他渐渐地说不下去。
“蠢材。”言阁老已发过火,此时只觉得疲倦:“到了这时候,还想着你那儿女情长。”
他一贯知晓自己这个孙儿书生意气,于朝堂政务上有长材,人情世故却实在不通透。
这本无妨,他是言家嫡长孙,无需笼络什么人,只需做个纯臣,在皇帝面前立住脚便可。言楚一直做得十分不错,今上还是东宫太子时便对他赞誉有加。
只未曾想这些年辛苦累积下的君臣情谊,要毁于一旦了。
“你说,今上未必多么看重那姑娘,左不过是图一时刺激。你说的很对,”言阁老惨笑一声,“那你怎么就忘了,陛下他看重的事呢?”
萧怀璟行伍出身,辣手承袭帝位,人生可谓处处如意。唯一还未能实现的雄心壮志,就只有荡平西南,立下一番不世出的丰功伟业……
这也正是言楚最为心虚之处。
言阁老看他神色,知道他早已想到,只是为情所惑,不由苦笑道:“扶我起来。”
言楚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又捡起拐杖递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