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西沉,露出松柏后宗越静静伫立的身影。
她静静地凝视着谢亦远去的背影,又瞥了眼山洞中抓着栏杆吼叫的碧乔,默默地收回目光。
隐身符连日光都能骗过,她垂下眸,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这就是提醒我堤防旧日师门的缘由吗?”
碧乔如何和苍瑶搅合在一起她不在乎,她在乎的是谢亦的那一番话。
难道这世上真的不在乎权势、地位、血脉的爱,还真巧被她碰到?
宗越身形一闪,再出现已是在谢亦的寝殿,她伸出手,原放于谢亦桌几前的天灵石就飞回她手中。
果然没有被用过的痕迹。
没有天灵石的帮助,别说三日,就算三十日,她抵死也不可能对谢亦动心。
对谢亦来说,这是个必输的赌局。
“少宗主,你这又是何苦?”
夜晚的银光峰月光洋洋洒洒如银绸,宗越仰起头,凝着高处不胜寒的圆月发呆。
月光照在水上,映出另一轮月和站在月光中的宗越。
灰袍老人背着手,慢腾腾地走了过来,“小姑娘,又来钓鱼啊。”
宗越没什么表情地转过身,看着来人认真地说:“老宗主?”
寒月微冷,谢老宗主淡淡一笑说道:“老朽已从宗主之位上退下七十年,早担不起这宗主之名。”
宗越面无表情,淡漠着眉眼问道:“我这次来,是有一事想求老宗主。”
“我想知道,谢家天灵石的由来。”
谢老宗主看着她,沉默了许久说道:“能有什么由来,不过是和其他门派一样的寻常由来罢了。”
原来很多很多年前,谢家、顾家、陆家以及宗越师祖道宋尊者祖上是出自同一无名小门派的师兄弟。
某日,他们齐心救了一个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白衣破碎墨丝凌乱浑身血迹,却难掩绝色。
陆家祖先就动了心思,想娶那女子为妻。
那女子却说,她命数已尽,若几家的先祖愿意,可以把她埋在南山之阳的一棵槐树之下,待槐树开花,就是她来报答四家先祖的时候。
四家先祖信了,依约将她埋于南山的阳面。眼见四年春夏秋冬四季依次过去,那槐树都没开花。就在先祖们怀疑女子是否会报恩之时,第五年冬天,槐树开花。
也就是这天晚上,女子入梦,说她的主人为小人所害,她心有不甘,决心复仇。但她深知以她的实力正面对上怕是报复不得,她只能将主人的魂魄留在下界蕴养,自己再飞升回去。
临行前,她想嘱托四位先祖帮她保管她主人的物件,同时叮嘱四位先祖千万不能擅自使用她主人之物,否则会引来家破人亡之祸。作为报酬,她会传授四位先祖绝妙的修真功法,助他们在中千世界立足。
四位先祖同意了,后续果然在梦中得到精妙无比的修真功法,各自开山立派成为一宗先祖。而那位女子口中的主人之物,就是保存在四家手里的天灵石。
宗越师祖道宋尊者先用了,所以死相凄惨,临死前祝福自己的大弟子带着天灵石躲起来,千万不要再使用天灵石。没想到就算大弟子带着天灵石躲到小千世界,还是被二弟子找到。
其他家妄想引以为戒,但也没彻底做到引以为戒,还是因各种因缘际会使用了天灵石。
“从谢颍道侣使用天灵石之日起,我就一直内心不安。这不安,在知道你是为天灵石而来时,到达了顶峰。等到扬刀山庄、血月教接连出事,更验证我的猜测。”谢老宗主说。
“既然如此。”宗越冷漠问道,“当初老宗主一见我,为何不杀了我?”
以老宗主当时的实力,杀她易如反掌。
谢老宗主苦笑:“原本就是我谢家违背诺言在先,难道还指望我通过shā • rén毁尸灭迹当一切都未曾发生吗?”
宗越这才明白,谢亦的正直和执拗是从何而来。
她垂下眸,心道若是当初谢老宗主对她动手她未必会死,但却不必像如今这般纠结。
谢家祖孙都未曾对不起她,如今教她如何下手?
谢老宗主又道:“听谢亦那小子说,他心悦与你时,我曾暗想这事会不会有转机。如今看来,倒是我对他期望过高。”
“这小子,从小到大没什么正经女人缘,全是烂桃花。世家推崇他,是因为他身份高贵,与之门当户对;寻常女修崇拜他,则全是因为他蠢善,不懂拒绝,让她们误以为自己也有可乘之机。真把他喜欢的人放在他面前,他却是连争取都不会。”
谢老宗主看向宗越。
宗越淡淡说道:“谢少宗主不懂争取,谢老宗主倒是会的很。”
谢老宗主听她这么说,以为事情没有转机,深深叹口气。
宗越说道:“人生百年,不过白驹过隙,匆匆而已。”
谢老宗主疑惑看她。
宗越没什么表情,淡淡说道:“我和少宗主的这场赌约,我不算输,少宗主不算赢。我也不想再在少宗主和原则之间纠结。这场婚约,不作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