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锡向老太太问过安后,就来到前厅,与子圭见面后,就一道招呼起客人来。可以看出,兄弟两虽然许久未见,却也无需多少语言,遇事便自然而然的同心同力应对。
谈笑中,门外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告诉子圭,说:“先生,亲家章老太太和章夫人来了,轿子就快到门前!”
“哦!”子圭左右一看,秀竹不知道忙到哪里去了,便对子锡说:“锡弟,与我一道去前门迎一下岳母、嫂嫂。”
“好的。”子锡答道。
说话间,兄弟两人便向前门处快步走了出去,薛管家一边安排人去告诉老太太、太太,一边叫上两个嬷嬷也跟随着子圭迎出门去。
章家,进士登科、御赐的荣耀、家中又出了几位贞洁烈女,慈禧太后赐黑井敕造贞洁牌坊上就有章家的几位老祖宗奶奶的记载,哪怕祖宗没传下多少产业,也不妨碍章氏成为黑井名副其实的名门世家。
秀竹的父亲走得早,只留下章老太太和秀竹兄妹二人。秀竹之兄章季泽出仕甚早,得胡镇守使器重谋得帮办一值,常年在外,只留下妻子在黑井照扶母亲,今日来的章夫人便是其妻。
子圭对于章季泽这个大舅哥很是看重,听得章老太太、章夫人来,自然隆重的迎出门去。
子圭来到门口时轿子刚刚落地,他快步上前,亲自将岳母扶下轿来。殷勤问候道:“母亲,留心脚下!且慢慢走来。”
“好好……”章老太太满头银发,慈眉善目配上圆脸盘,看上去感觉很是亲切。
她来到门前抬头一看,“畫狄芳徽”四个大字的红底金字木制大牌匾肃穆的挂在门头上,这就是文家引以为傲的那道御赐牌匾。
文家大院始建于道光年间,咸丰时又大规模的修建了一次。
大院依山而建,俯瞰下去整体呈王字型,纵一横三的布局显露出当年修建者的志向,但是志向也好,野心也罢,都不敢太显露在外,于是在又在山墙一侧建起了一排排屋,这个“王”字儿也就变了个形。
章老太太站在门前看着牌匾沉默了半晌,子圭、子锡也不敢说话,垂手立在一旁陪着。
她站了一会儿,说道:“当年,文家因文德出众,殿试受封恩科进士,御赐牌匾是何等荣耀啊!”
“小婿惭愧……受祖宗护佑,却至今未能有所建树,光耀门楣,每每想起总觉得愧对先人。”子圭叹道。
“子圭啊!你父亲在时,对你很是看重,你当不负他才是……”章老太太语重心长的嘱咐道:“你们兄弟二人,也要勠力同心,兄弟同心家族才有兴旺起来的道理!”
“谨记教诲!”子圭、子锡二人躬身长揖,恳切回答道。
此时,秀竹扶着文老太太一群人已经匆匆迎出门来,两亲家见面自然亲热十分,寒暄一通过后,热热闹闹的进家中去了。
方才坐定,下人又来传话,说何老爷与何夫人来了。
老太太笑盈盈地吩咐道:“子圭、子锡、秀竹、善云,这里章亲家刚刚到,我得陪着吃口茶!你们四人去迎一下,把何亲家请到这里来吃茶。速去,不可失礼!”
“是!”说罢,四人便走了出去。
“亲家,近来身子可好?”文老太太亲切问道。
“还好!上了年纪总有些不如从前,所幸儿媳妇伺候得还算是尽心。您呢?”章老太太答道。
“甚好!秀竹操持起家务井井有条,里里外外都有章法,她在我就省心,说到底还是托您的福呢!”文老太太笑意满脸的夸赞着。
章老太太叹道:“亲家,说来我这女儿自幼体弱,诗书上虽有些能耐.......可是,这女儿家没有子嗣,始终是一大憾事啊!幸得亲家与子圭不弃,我们一家实是感激啊……”
“这话可不敢说......我以为女子持家有道、孝顺公婆便是美德!人生谁又没有点遗憾呢?切不可妄自菲薄。”文老太太说话时的语气很是诚恳,章老太太看在眼中,唏嘘不已,女儿能够嫁入这样的通情达理的人家,实在是福气不浅。
“我听闻顾家婉贞有孕,今日来,也是为了给亲家道贺的。”章老太太端起茶盏品了品,放下,顿了一顿又接着说:“顾家,出身是低了些……不过,秀竹昔日在家时,我和她爹就常常教导她,女子,既然为人正室,就必须懂得包容体谅!要有容人的雅量,不管这子圭的子嗣是谁生的,都是要视如己出,悉心养育的。”
文老太太一听,立时明白了亲家母话中意味,略笑了一笑,说道:“不瞒你说,今日特意邀请亲家来,庆贺倒是小事,不值一提!请您来,其实是有事要与亲家相商。”
“哦?”章老太太疑惑的看着她。
“若论人品、学识,秀竹在年轻一辈女子中是拔尖的,全凭亲家教女有方!我常常想到老爷在世时留下的话,这文家的后嗣怎么能在出身上被人诟病?自然要由出身、学问、见识都数一流的母亲养育,才算合宜。”,文老太太郑重其事的说:“在我心中有资格养育文家嫡子的人,非秀竹莫属!我是这样想的,今后家中妾室不论是谁,若能生出子圭的儿子来,我自然出面作了这个主,将孩子养在秀竹名下,由秀竹抚养。亲家,你看我文家如此处置,不知您意下如何?”
章老太太一听,喜不自胜,身体也向文老太太一边侧过去许多。笑眯眯地说道:“如此甚好!秀竹自当尽心竭力,为文家尽媳妇的本份,教养出一个配得上文家的嫡子来。她若有一点不好,我也是不依的!”
“好好好......”文老太太连声赞叹。
就这样,两个亲家之间在此事上,就达成了共识。
说完,便其乐融融地谈论起今年的茶叶口味的浓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