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用租房么?”贺瑫皱着眉,“中介我都联系好了,房子就在市中心的新小区,装修还可以,我们过去就能直接入住。”
“不用。”穿得棉乎乎的安子归坐在行李箱上环顾四周,“你一直住在这?”
条件是真的很艰苦,平房,一间里屋一间外屋加起来统共不到四十平米,还是烧炕的,刚进来人冻得找不到鼻子。
“之前的宿舍改建,这里算临时住房。”贺瑫忙着烧炕,“带家属的员工会给好一点的房子,我之前一个人,就随便住了。”
安子归伸出右手抹了一下板凳,决定暂时还是坐在行李箱上比较稳妥。
“真不租房?”可能是换了个地方,贺瑫感觉安子归轻松多了,连带着自己心情也轻松了不少,“你这不是给自己找不自在么。”
他就把这里当成睡觉的地方,一个单身男人住肯定不会太干净,再加上这里离矿近,空气里有粉尘,一个月多月没回来整个屋子都是灰,还都是黑漆漆的灰。
“省着点花。”安子归扭头,“你不是说还得买房么。”
贺瑫:“……”
这理由挺蠢的,但是安子归提到了将来,他突然就不想反驳。
“有水么?”安子归站起身,“我把里屋擦擦。”
“我烧点热水再说。”贺瑫点燃了炕,往大铁锅里一勺勺的加水。
安子归觉得新鲜,探头探脑的看。
她从没见过贺瑫工作的地方,她甚至不知道贺瑫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
夫妻闹到说离婚就离婚的地步,有些疏忽真的是双向的。
“你到底是做什么工作的?”安子归问了一个石破天惊的问题。
贺瑫一个趔趄,差点把手里的烧火棍塞到嘴里。
“……你其实也搞不清楚我具体是做什么工作的。”安子归一点都不理亏,“你在我办公室的那次,不也一个人闷头在那看了一个下午资料么。”
她都知道。
双向的,他们一开始都以为只要在意对方爱对方就够了,工作的事情毕竟跨界太远,也相信对方能做得好。
那个时候,她并不知道贺瑫住在这样的平房里,手抹一抹就一层煤炭灰,烧水用的是热得快,两个脸盆放在古老的铁质脸盆架上,洗澡没有热水器,都是烧开了水再端进去。
他们对彼此最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挺好的,想你了,等见面了再说……
结果……
都好个屁。
“以前煤矿事故多的时候,我主要工作是排查事故原因。”贺瑫打开抽屉给安子归拿了本手册,“现在的主要工作是排除隐患,改善矿工的工作环境,定期下井进行安全生产检查,看看瓦斯浓度、通风情况、工作流程等等。”
“然后这附近有一些散乱关停的小煤矿井,会有人为了赚钱偷偷重开,所以也得定期检查。”
贺瑫想了想:“哦,还得处理一些举报什么的。”
所以他一年到头有一大半时间都在这里,一小半时间在煤矿安监局办公室,一点点时间回家。
“调岗以后呢?”水烧开了,安子归接过贺瑫递给她的抹布,热乎乎的。
“用左手试试。”贺瑫让安子归把擦桌子当复健,“调岗以后会去唐栋那边,主要还是负责一些化工生产的安全检查,处理协调重大事故之类的。”
“危险么?”安子归左手划拉了两下就算把凳子擦好了,扭头开始擦桌子。
“我的工作没做好,生产线的一线员工会有危险。”贺瑫看不下去了,拧了块抹布又把安子归擦过的地方重新擦了一遍。
安子归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圈,放下抹布,又重新坐回到行李箱上,托着腮看着贺瑫。
他显然也没指望她打扫卫生,刚才给她抹布纯粹就是想让她动动左手,现在屋里开始暖和,他一个人忙得脚不着地。
所幸房间不大屋子里东西也少,拖完地抹完灰再把床上的四件套都换了就能勉强住人。
“我们明天再去市里买点日用品。”贺瑫把最后一块抹布洗干净晾好,最后又问了一次,“真不租房?这地方不比新城,想要找能拎包入住的房子不容易。”
“懒得动了。”安子归打开行李箱,拿出自己的笔记本。
她最终还是没能失业,UL那边保留了她的职位,她那位宿敌方蓝先生带着谷珊在每次谈判都失败后憋着坏水给安心公关下绊子,她没能全身而退,每天仍然焦头烂额。
但是袁之薇说这样挺好,有事忙而且是感兴趣的事,对她的帮助会是积极正面的。
她没什么意见,反正死马当活马医。
而且忙累了睡着就比较不会看到那个转过身的女孩。
“那你先在这里等我,我回一趟办公室。”贺瑫帮她倒上热水,又帮她拿了两个靠枕可以垫着腰。
安子归挥挥手。
贺瑫站着没动。
安子归扭头。
“办公室就在院子右边的那幢大楼里,三楼,最大的那个办公室。”贺瑫掏出笔抽了张纸在上面画地图,“你要有事找我直接过来。”
“哦。”安子归收了那张纸。
贺瑫还是没动。
“小厨房里那个煤气罩得把煤气阀开了才能用,你如果饿了直接给我电话别自己去弄。”他又说。
“嗯。”安子归准备开始回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