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秋风中,长安城户户灯歇,唯有零星几处生着光亮。
沈府关紧朱门,前院正厅仆从具在门外候着,内室素然,沉寂得针落可闻。家中四人分坐各椅,沈老太太位于上首,平日梳理一丝不苟的发鬓此时显出几分微乱,身形佝偻,显出老态。
“母亲,阿沅已叫人传信,此事她有法子解决。”沈枕白拿信放到沈老太太手边。
沈沅太太冷哼,手中拐杖抬起就朝沈枕白打了过去,打得低,正中沈枕白的膝弯,动作可不小,沈枕白险些摔倒地上。
“她有法子?窈窈一个外嫁妇人,陆家都冷漠得直接把她送到昏君龙榻上,她能有什么法子!”
沈老太太中气十足说完,胸口起伏两下,喉咙干痒,一时竟觉得胸闷气短,猛咳了咳。
“母亲您仔细着身子。”季为霜暗嗔了眼沈枕白叫他别说了,到沈老太太身后给她抚背顺气,柔柔道“窈窈料想您会动怒,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这个给您,叫您信她。”
季为霜从袖中拿出一绢帕,上面歪歪扭扭正是沈沅调皮的字迹,嘻嘻哈哈好像她幼时在沈老太太身边承欢的模样。
“祖母勿念。”仅四个字,沈老太太混浊的眼湿了,将绢帕覆于心口,老泪纵横,悲痛再难压抑,“我的宝贝窈窈…”
怨她,怨她这么早把这个宝贝孙女嫁出去,还嫁到那等的虎狼人家。
沈家有一子两女,长子从军驻守边塞至今未归,次女尚在闺阁待嫁,唯有幺女最先嫁了出去,方及笄就已为人妇,还什么都不懂呢便要去管一大家子的事。
季为霜有孕的时候被一只野猫吓过,惊了好些日子,整夜都不得安睡,无法,沈枕白不得不从宫中请了太医诊脉,开了几副汤药方子,但对腹中胎儿多少会有些伤害。
孕中这番折腾,沈沅未足月降生,打娘胎里出来气血不足,就没养好,无论是沈老太太,还是沈枕白,季为霜,都对这个小丫头关照最大。完全是放在手心里捧大的姑娘,从未料想过当初一桩婚事,落得今日困境。
屋内再次沉默悲恸,季为霜何尝不心疼她的孩子,眼泪簌簌下落,又怕抽泣引得老太太更加心痛,极力忍住了。
沈枕白酸涩苦楚,难言沉痛立在下首,默默不语。
…
九重楼顶,深夜寂寂,万家灯火相持尽灭,一盏孤灯都不见了。方才暧.昧气息悄然散去,无形中又变得凝肃。
沈沅精致的面具,就在他落声的一瞬慢慢改变,四目而视,她在陆浔薄凉的眼里抓出一分戏谑调笑。沈沅拿帕子的手放下,雪白的帕子如秋日浮萍,飘飘荡荡,落到二人椅边。
她粉嫩的指尖儿点住陆浔的喉骨,一双玲珑眸子脉脉含情,一眨不眨望着他,而那只纤纤素手却慢慢向下,拂过他硬邦邦的胸膛,如一缕轻柔的风,直把人刮得骨头都酥了几分。
沈沅停在陆浔的腰腹处,软软的小手隔着绸缎慢慢逼近,柔柔指骨微张,缓缓握住了他,随即收力,力度恰到好处,仿佛做了数百上千次,熟练得再不能熟练,细微的摩擦令人心痒难耐。
她笑时,眼里盛了月光,漂亮得宛如仙子。这份漂亮却被陆晋私藏了多年。
“在伺候皇上之前,我更想去服侍七弟,我料想,规矩应是还没学完。”
陆浔盯着她明亮的眸子,漆黑的眼冷如冬日冰霜,似寒潭般深暗。
放在三年前,她依旧有贵女的骄傲端庄,这种事自然做不出来。
他垂眸看向她诱.人自如的神色,此时心里想的都是从前她和陆晋的缠绵缱绻。画面一一在眼前铺展,甚至勾人入骨的低吟也随之浮在耳边。
她应不知,自己曾经偶然窥见一次他们的房事。耳边除了男子混浊低吼的声音,便是她嘤嘤娇啼似悦似泣的婉转轻吟。
他本是无意撞见,即刻要走的,可那时,或许是定力不够,年少心性,如何都挪动不开步子。他见她仰躺于宽敞大红的鸳鸯床榻,腰身似柳条纤细,肤白赛雪,好比上好羊脂,腮边两抹嫣红,眸子妩媚迷漓,承欢于他人身下,她口中时而婉转哀求,唤面前男子好夫君,陆哥哥,陆郎…
自此,每每梦回,都有她现于梦中,贴他耳侧,缠他腰身,唤他陆郎。陆浔再次回记起被他强压下那些缠绕枕侧的梦境,眸色更加寡淡了,甚至是几分此时不该出现,更加错综复杂的情绪。
陆浔眼睛没再看她,反而了无兴致地转移到别处。待眸中情绪散尽,才回过眼,敛眸盯她,方才那只手又一次伸了进去,两片微张的唇瓣粉嫩柔软,猝不及防地被异物所侵。
他的指骨还戴着一枚青白玉螺纹扳指,纹路清晰,碾磨温软。
“嫂嫂想要什么?”他一面低问,一面手指在里曲起了弧度,慢悠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