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和愣住了。
祁熹追看着她,说:“你认识我。”
“是……”宁和有些迟疑地道,“我曾,曾听人提起过姑娘。”
她有些不知该如何接这话,也不知这位祁姑娘今日是为何而来。贸然提起周兄肯定不太合适,或者,可以说盛樰盈姑娘?
还没等宁和寻出个妥帖些的说法,就见祁熹追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走起路来极快,步子迈得很大,背后双剑却纹丝不动,十几步的距离,转眼间就到了近前。
宁和这会儿刚沐浴完出来,发梢还带点水汽,身上裹着的是件温泉处特供的月白大袖外衫,左手拎着装衣服的布包,右手则抓着那柄铁剑。
就见祁熹追站定,上下打量她两眼,目光落在了她的右手处,问道:“你使剑?”
宁和愣了一下,低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回道:“是,近日刚学。”
祁熹追眉峰微皱,道:“这剑不好。”
“……”宁和张了张口,想说其实使着还行,顿了顿又改为道:“我如今不过初学,这剑已是够用了。”
祁熹追说:“罢了,你就用这剑,进来使与我看看。”
说罢,她就往院门口一站,望着宁和,一副等她开门的模样。
宁和:“………”
宁和过去将门打开,犹豫了又犹豫,还是道:“不知祁姑娘今日前来所为何事?这剑我才刚学了有几日,不过能使个一招半式,实在也无甚可看的。”
祁熹追说:“你会一招半式,那就使一招半式。”
她这话听来有些无礼,何况还是就这么贸然的找上门来,张口就要人使剑来看。但宁和自从听闻她与周兄之事以后,如今见了她,虽说事情说来与她自己其实也没什么关系,心头却总莫名觉得有几分亏欠。
于是宁和迟疑片刻,到底是将手中布包放下,又将头发挽了挽,依言提起剑在这院中空地上舞了起来。
一时间院中衣衫剑影,只闻风声阵阵。
宁和使的是从那本《太一剑录》中看来的一套剑式。此书之□□有剑式三套,分别为“天地式”、“阴阳式”、“四时式”。话说:“必本于太一,分而为天地,转而为阴阳,变而为四时”。
宁和练了有几日,将天地式练得还算流畅了,后面那二式则还未能上手。
于是她便给祁熹追耍了一遍这第一的天地式。其中动作不算复杂,一套使完也就半刻钟功夫。
宁和额上微微见汗,收势后回过头对祁熹追笑了笑,道:“献丑了,还请勿要见笑。”
祁熹追全程站在一旁抱臂而观,面上无甚表情,此时见她停下,口中直截了当地吐出两个字:“不行。”
宁和愣了愣,随即抱剑揖了揖:“还请姑娘指教。”
“出剑绵软,剑无杀意。”祁熹追说,“剑乃杀伐之兵,非勇锐不能刚猛。你心无杀意,使不了剑。”
宁和听了,却摇摇头道:“我之剑不为杀伐。”
祁熹追皱起眉头:“那你为何?”
宁和想了想,说:“为止杀。”
祁熹追微愣了一下,说道:“那你更需多练,止比行难甚。”
宁和听了肃然点头:“我自当勤加练习。”
祁熹追又问:“你每日都在何处练剑?”
宁和不知她为何有此问,却还是据实答道:“往东几里外的平坡上。”
“好。”祁熹追说,“明日寅时,我来找你。”
找我?宁和茫然道:“找我作甚?”
祁熹追看她一眼,眼神理所应当中甚至带了些莫名其妙:“自是叫你与我一同练剑。”
“这……这倒也并非不可。”宁和斟酌着说,“只是,能否还请祁姑娘告知,其中可是有何缘由?”
祁熹追转过身来,看着她问道:“你若能过登仙梯,要与我往器道夺七色玲珑珠,然否?”
这是说好的,宁和点了点头:“然。”
祁熹追说:“我今日走一趟,便来看你有无登梯之能。”
宁和听了,不由问道:“那你可看出来了?”
就听祁熹追一脸严肃地说:“不曾。”
宁和:“………”
“但我观你可同我一处练剑。”祁熹追说,“若你真登上了,我二人也好一同拿那珠子去。”
这位祁姑娘讲起话来吐字短促有力,声音低沉,听起来总叫人觉得冷硬。再加她天然一副漠然神情,背着剑昂然而立,就很显得很给人有咄咄逼人之感。
宁和考虑片刻,觉得这位祁姑娘一看就于剑上有所造诣,若能与她一处练,总归能得些指教。自己如今初学,正是求之不得之时,于是当即便点头答应下来。
宁和拱拱手:“那便多谢……”祁姑娘指教。
这位祁熹追姑娘行事实在风风火火,一见她点头,就“噌”把背后宽剑一拔,临空一跃而上,踩着朝着远处山间蹿去,须臾便不见了踪影。宁和一个谢字话音才刚出口,面前便已再不见人影,不由原地呆了一呆,摇摇头,转身回屋中去了。
第二日,宁和记得祁熹追跟自己所约乃是寅时,早早便收拾起来,于院中静待。
即使夏季天亮得再早,这会儿也还是全黑的。于是当宁和提着灯在院子里缓缓踱步,一抬头冷不丁见墙上翻上来一抹红影时,惊得手一抖,险些将提灯砸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