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年的酒引被多尔衮兄弟拿了去,拿到银子后的皇太极,马上换了一幅嘴脸,一边数着银子,一边骂多尔衮:“混账东西,比我还要富有,这些本该就是大清的银子,早知道就卖他一百万两了!”
布迦蓝很是后悔,当时怎么就那么快站了出来,应该让他们几人联手起来,不说砍死皇太极,揍他一顿也好啊!
很快秋闱来临,这次共录取了九十七位举人,陈济也中了举。
布迦蓝在举人宴之后,特意去给他庆贺过一次,连陈工匠也一并请了,加上修建宅子的几个管事,热热闹闹办了一场酒。
中举之后,各部又举行了一次考试,取优异者安排进了各部当差。其余剩下来之人,则全部安排进了翰林院编书,等开春后成立国子监,翰林们轮流去授课。
布迦蓝费尽心思安排好这一切,已经临近新年。她的肚子也长大了许多,不再如以前那般灵活,稍微站久或者坐久都不太舒服。
天气太冷,朝堂上没什么大事,她也正式开始歇息。苏茉儿特意看过黄历,选了黄道吉日,开始着手收拾行囊,准备搬去湖边的新宅。
最近皇太极是春风得意,美妻娇儿相伴,笑容成天挂在脸上,就连寒风都没能刮走。
几家欢乐几家愁,豪格的心情就不那么美妙了。先前朝廷出售酒引,他因为与其他几旗一样犹疑不定,没有拿下来。等到多尔衮拿去之后,又感到不对劲,总觉得吃了大亏。
他现在算是被放了出来,没有再被关在家里反省。可先前被皇太极从亲王降为了郡王,还没有把爵位还给他呢。
事情加起来,豪格是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趁着皇太极空闲时,来到了崇政殿,想找他要回自己的亲王头衔。
豪格也没有傻到家,先是与皇太极话了一会家常,见皇太极面带笑容,语气也温和,抓紧时机说道:“汗阿玛,眼见就要过年,正是吉祥喜庆的时候,庆典一个接一个,可我还是个郡王呢,到时还得站在其他亲王后面,实在有损汗阿玛的脸面。汗阿玛,何不趁着过年的时候,重新加封我为亲王?”
皇太极看着已经长得高大威猛的长子,眼神复杂盯着他看了半晌,语重心长地道:“你的儿子都比弟弟们年长,你却还是没有长大,冲动易怒不说,真遇到事情,又不够果决。这次酒引之事,实在是可惜至极,正蓝旗有多少银子,我是一清二楚,可你居然错过了这么好的发财时机,足见你还是欠缺眼光。豪格啊,我本来对你寄予了厚望,你的言行举止,实在是太令我失望啊。”
豪格的心也慢慢沉下去,说到底,皇太极还不是因为偏心!他就是再不堪,自小就跟着努尔哈赤到处去打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八阿哥才生下来几个月,又能看出什么好歹,皇太极却要将他立为储君。
皇太极看似为了他好,说得头头是道,到头来呢,出力的却没有得到什么好处。豪格虽然与布迦蓝不对付,这几年看下来,他也不得不说一声佩服,可她又得到了什么好,照样半点好处都没有捞到。
豪格算是看明白了,皇太极就是一心要为海兰珠与八阿哥打算,他们这些人就算做再多的事情,也比不过他们母子,大家都成了他们母子的奴才!
凭什么啊!
豪格悲愤莫名,再也控制不住,鼻子一酸,热泪滚滚而出,哭泣着道:“汗阿玛真是说得好听啊!我这也不好,那也不好,那八阿哥有什么好?和谐有礼宫有什么好?不就是因为一张脸好看,她又做了什么,就好成那样了?”
皇太极没想到自己的一番苦心,豪格不但不领情,还当场与自己顶撞,气急败坏地道:“胡说八道!我知道你心想着这个位置,可你没本事不说,又凉薄至此,连自己的枕边人都下得去手。八阿哥再怎么说都是你的弟弟,海兰珠也算是你的长辈,你不友爱兄弟,尊重长辈,我又怎么放心把这个位置交给你。只怕我尸骨未寒,他们都得死在你手中!”
皇太极这番话,犹如火上浇油,豪格恨极,藏在心底深处的埋怨与憎恨,在这时再也忍不住,全部一股脑吼了出来。
“真是可笑,说我天性凉薄,杀了自己的枕边人,那你呢,你又好得到哪里去,我都是跟着你学的,有其父必有其子!我额涅嫁给你,给你生儿育女,因着汗玛法的一句话,你毫不犹豫把她送走了,这跟杀了她又有什么区别?”
皇太极的原配钮祜禄氏去世之后,豪格的生母乌拉那拉氏顺利成为了大福晋。当年因为她坐着拖床进宫,见到阿济格兄弟没有下拖床,努尔哈赤大怒,认为她对阿济格兄弟不敬,勒令皇太极将乌拉那拉氏送走了。
这件事对于皇太极来说,也深感羞耻。他当年要是能护着乌拉那拉氏,替她说几句好话,等努尔哈赤气过之后,也就算了。毕竟乌拉那拉氏已经生了二子一女,劳苦功高。
主要还是因为,皇太极女人多得很,对乌拉那拉氏也没有多少感情。为了讨努尔哈赤的欢心,休弃了乌拉那拉氏,后来再也没有了她的消息。
这些年从没有听豪格提过乌拉那拉氏,现在听他提起来,才知道原来他一直记恨在心。
皇太极又羞又怒,好似被当面打了一巴掌,脸上火辣辣的疼,抓起手边的茶杯扔过去,吼道:“滚!你这个不孝子,老子的事情哪轮得到你来指摘,要是你不满,也跟着一起滚好了,老子不缺你这么个儿子!”
茶杯没有砸到豪格,只茶水溅到了他的脸上,他抹了把脸,笑得凄凉又疯狂:“是啊,你不缺儿子,你那么多儿子,眼里只有你心爱女人生的那个畜生!”
皇太极气得眼前发黑,头里面像是有人拿着钝刀在割,痛得他不断喘息。豪格眼神怨毒,恨恨看了他一眼,转身冲了出去。
皇太极在崇政殿坐了很久,天色渐渐黑下来,屋子里昏暗又冷清,好似有猛兽要将他吞没。他再也呆不下去,起身回了和谐有礼宫。
外面寒意刺骨,屋里明亮又温暖。海兰珠正在逗悠车里的八阿哥,他手舞足蹈咯咯笑得正欢快。皇太极所有的疲惫与难过,见到八阿哥天真无邪的笑容后,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海兰珠身边坐下,好奇问道:“他在笑什么?”
海兰珠抿嘴笑道:“见到汗阿玛之后呀,我们的八阿哥就笑得特别欢。皇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外面冷得很,可别太辛苦劳累了。我让膳房准备了锅子,这种天气就要吃得暖和些,就当是庆祝。”
皇太极舒舒服服靠在炕桌上,伸出手去,笑问道:“今天有何事需要庆祝?”
海兰珠替他挽了衣袖,接过宫女递来的热帕子,仔细擦拭着他的手,垂着眼帘道:“皇上与八阿哥都好好的,这就是值得庆祝的大事。”
皇太极听得龙心大悦,忍不住伸手捏了把海兰珠因为生育之后,变得更加鼓囊囊的胸脯,凑到她耳边,脸上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等吃完之后,我再给你好好庆祝,保管让你满意。”
海兰珠扭身躲开,羞涩地道:“皇上真是,八阿哥还在呢,他人虽小不会说话,见着了也不好。这屋子太小了,以后皇上可要主意着些。”
皇太极看了眼嘴里吐着泡泡的八阿哥,失笑道:“他那么小懂什么,你若是害羞的话,把他挪到外间去就是。”
海兰珠擦干净了皇太极的双手,又将他袖子放下来,微叹着气说道:“外间是念佛之地,八阿哥那么小,我哪能让他去到外间。再说啊,这一眼没见着他,我心里就不安生。妹妹那边又在准备搬家,动静大得很,要是八阿哥受了冲撞惊吓,那可了不得,我得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看着。”
皇太极也没再劝,由了她去,看着海兰珠丰盈的身子,又想起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布迦蓝,皱眉问道:“你怀八阿哥的时候,身子可胖了不少,布木布泰却依旧那么瘦,她肚子里的孩子,会不会有什么不好?”
海兰珠眼里怨毒一闪而过,笑说道:“这怀了孩子的女人,这么大的一个孩子揣在身上,哪能与没怀时一模一样,补大人也就是补孩子,肯定要比以前胖,不然生下来的孩子,也瘦小得很。皇上也知道,妹妹不待见我,我也不好说什么,不然妹妹还会以为我害了她。
不过有句话我还是不得不说,妹妹肚子都那么大了,挪来挪去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好。搬去那么偏僻的地方,也没有请萨满法师去看过,要是里面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海兰珠没有再说下去,抬起头,盈盈美目望着皇太极,咬了咬唇,像是在挣扎,最后微蹙着眉,说道:“皇上,我虽不懂外面朝堂大事,可也听过一些,哪有后宫女人独自住在外面的道理,要是皇上在,还说得过去。皇上,这关乎着大清的脸面,皇上还是劝劝妹妹吧。要是传出什么不好的话,科尔的女人,也会跟着没脸。”
皇太极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听海兰珠一说,顿时迟疑起来。布迦蓝现在他眼里,跟男人一样做事,甚至比男人还要厉害,她住在外面,他从没觉着有什么不妥之处。
现在仔细一想,布迦蓝就算再厉害,终是他后宫的女人,况且,她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呢。
若是他阻止,她肯定又会跳起来,惹到了她从来就没有好事。皇太极烦躁不已,闷声道:“先吃饭吧,等下我去跟她说说。”
海兰珠心中得意,脸上的笑容更浓,招呼着宫女上了锅子,伺候着皇太极用完饭。他吃了杯茶歇息一阵,便去了有福宫。
布迦蓝已经知道白天皇太极与豪格的争吵,见到他进屋,打量了他好几眼。见他神色如常,看来又在海兰珠那里得到了安慰,抬了抬眉没说话。
皇太极转头四下看了看,问道:“行囊都收拾好了?”
布迦蓝说道:“不过是收拾一些衣衫被褥,其他的破烂东西也不用带进去,只书多一些,很快就收拾好了。”
皇太极见布迦蓝语气还好,便试探着说道:“你肚子大了,马上就要过年,宫里庆典又多,你不在怎么行?不如等到生了孩子之后,天气热的时候搬去住几天,正好去避暑。再说,你住在宫外,地方又偏僻,你身份尊贵,要是遇到了歹人该怎么办?”
布迦蓝把亲卫全部调到了宅子驻防,就算来了上千的精兵,只怕也有去无回。她斜睨着他,凉凉地道:“爱宠又给你进谗言了吧?”
皇太极一愣,神色讪讪,尴尬地道:“你瞧你,什么进谗言,海兰珠都是一片好心,她还担心你太瘦,孩子生下来不好养。
布迦蓝径直道:“她懂个屁,你也懂个屁,你们加起来连屁都不懂!”
他就知道!这个女人从来不知什么叫委婉。皇太极气得脸都黑了,气急败坏地道:“好心当做驴肝肺,我说不许搬就不不许搬,哪里来后宫女人住到外面去的道理。”
布迦蓝重重放下茶杯,盯着他冷淡地道:“又要来了吗?”
先前低声下气赔礼道歉的事情还历历在目,皇太极只得强自憋着气,说道:“好好好,我不管你,不过到时候我也得跟着你住进去,不然像什么话!”
生怕布迦蓝反对,说完之后立刻起身,大步离开。
布迦蓝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许久都没有回过神,更百思不得其解。他现在还有闲心管她住在哪里,豪格的事情他居然不当做回事,是因为兄弟反目杀来杀去,他已经习以为常了吗?